重庆大长公主与周家人不算投缘,故而只陪着周太皇太后和他们寒暄了数句,便回到了大长公主们的席位上。坐在她身侧的嘉善大长公主忽然道:“重庆姐姐,方才既然已经见过了,你觉得张家人怎么样?”
重庆大长公主怔了怔,不由得瞧了瞧不远处的张清皎:“张家人自是不错的。皇后的父亲是读书人,家里两个弟弟也在宫中伴读,瞧起来应是懂规矩的人家。在外戚中,这样的人家实在是太稀少了。”
“可不是么?”嘉善大长公主接道,“他们家人口简单,府邸里拢共也就住了一家四口,想必日常不会有甚么龃龉之事,也没有争斗抢夺的诸多房头。再者,以皇帝对皇后的宠爱,此前便提起来要给张家封伯,若这回皇后诞下了皇嗣,想必封伯必定是少不了的。”
重庆大长公主越听越有些不像,惊讶道:“难不成,你想与张家结亲?”
“怎么?有何不可呢?”嘉善大长公主愈是思考,便愈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那张鹤龄不仅生得俊美高挑,瞧着也是个温雅的性子,年纪上也与筠姐儿合适。瞧瞧咱们之前说什么来着?想寻规矩好些的勋贵人家——张家可不是如此么?一家都是读书人,且眼看着就要封伯了。到得那时候,张鹤龄便是正经的伯府世子了,想与他们家结亲的定是络绎不绝,我还不一定能抢得过来呢。”
重庆大长公主微微皱起眉来:“你说得倒也有道理,可张家如今正有烈火烹油之势……”
“重庆姐姐便放心罢,以皇后的独宠,张家再如何烈火烹油也是应该的。只是,皇后的性情里颇有些谨慎之处,她绝不会纵容自己的娘家。只要张家上下都愿意听她的话,像往常那般低调,任谁都挑不出错处来。”嘉善大长公主道,眼底皆是喜意,“若是不抓紧机会,怕是大好的女婿便会成别人家的了。”
“你去问问皇后罢,她应该能做得了娘家的主。”重庆大长公主道,想起方才所见的张家一家三口。仔细说来,张鹤龄并不是她们所见过的最俊美、最具才华、性情最好的少年郎。可是,偏偏那些少年郎都多少有些短缺之处,而公平而言,张鹤龄应当算是其中家世、人品、容貌、家风都最为均衡的了。
“重庆姐姐也可考虑王家。”起身之前,嘉善大长公主低声道,“那王链虽不是瑞安伯(王太后长兄王源)之后,其祖父现如今却也是中军都督同知(王太后次弟王清)。以皇帝对皇嫂的尊重,指不定甚么时候就会给封伯呢。”
重庆大长公主蹙起眉来,又想起方才所见到的性情稳重、风仪出众的王链。仔细说来,按照她的性情而言,王家倒是比张家更稳妥些。毕竟王家上下都颇具君子之风,且文武兼具,又都深受王太后的影响,阖家都很低调……
唯有这样的人家,乍然得来的富贵才能长久。至于周家,家风实在是堪忧。且不说同姓不繁的忌讳,便是她的女儿不姓周,她也不会将女儿嫁进母家去。如此说来,她也确实该考虑考虑王家,试探着与皇嫂提一提?
这边厢重庆大长公主尚在犹豫之中,嘉善大长公主已经行到张清皎身边。她性情爽朗,丝毫不打算拐弯抹角地打听,径直便问:“皇后,你家大弟弟可说了婚事?看着他也像是十四五岁了罢,也到说亲的年纪了。”
张清皎微微一笑:“他的年纪确实到了,只是目前专注于学业,故而家里暂时并未忙着给他说亲。”张峦也并不是没有提过此事,他眼下又当爹又当娘的,好不容易才在姐姐张氏的提醒下,想起来儿子的婚事问题。可一提到婚事,张鹤龄却并不感兴趣,还拿出要考秀才作为托辞,显然想推迟几年再说。
“专注于学业?这孩子竟是有志于考科举不成?”嘉善大长公主听了,心里越觉得欢喜,“志向远大是件好事,不过,婚事与学业又有甚么妨碍呢?都说成家立业,成家之后才更能全神贯注地立业呢。”
张清皎自是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笑问:“莫不是嘉善姑母替谁来说亲了?如果有好姑娘,倒也并非不能先定下。只是,以我们家的规矩,还是须得小儿女自个儿点头愿意,父母才会答应说亲。毕竟成亲的是他们,唯有彼此都看中了,日后才能过得美满。”
“你说得很是。”嘉善大长公主笑眯眯地道,“眼下也仅仅是我看中了你家鹤哥儿,筠姐儿若觉得不合适,我也只能作罢。”
“……”没想到她竟是为自己的女儿而来,张清皎着实有些惊讶了。倒是旁边的王太后对嘉善大长公主的性情较为了解,接过话道:“他们二人年纪都还小,懵懵懂懂的尚未开窍呢,你们也别着急。不妨私下先问一问他们是怎么想的,再看看是否需要安排他们偶遇一回,见一见彼此。”
“这倒是。”嘉善大长公主道,“而且,我也得再见一见鹤哥儿,方能知道他的性情脾气与筠姐儿是否相合。”她如今身边拢共也只有这个女儿了,自然对她的事极为上心。即使看中了张家的家风,看中了张鹤龄的风姿容仪,也并不意味着她已经完全确定了。眼下过来与张清皎提起,不过是想询问张家是否有说亲的意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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