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寒暄了几句, 周彧便将张家父子带到了前院会客的花厅里, 吩咐人赶紧上茶水。张家的管事奉上礼单, 周家的管事接过来, 转呈给了自家主人。
“寿宁伯何必如此客气?”周彧一眼看过礼单,心里怎么都觉得张家送来的礼有些寒酸,连他们周家平日里与其他人家来往的节礼都比不上。不过, 周家也不缺这些,就当张家没有什么底蕴,也寻不出什么好东西来送礼就是了。毕竟,他们家富贵起来也就这几年,过得扣扣索索的也能够理解。
“犬子无礼,冒犯了长宁伯, 很该带着他过来赔罪才是。”大病初愈的张峦脸色有些苍白,说话亦是慢条斯理的。张鹤龄在旁边露出了礼节性的笑容,躬身行礼致歉:“小子无状, 冒犯长辈,还望长宁伯见谅。”
见张家人低声下气的,周彧的心气自是平了不少,笑道:“年轻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无妨。”说罢,便看似大度的将之前的事揭过去了。然而,一想到周寿叮嘱他定要将张家这门婚事拿下,他又颇有些纠结——作为女家,就这么和张家提起婚事,难免有求着他们的嫌疑,是不是将自家放得太低了些?
“咳咳,听说你们家两个哥儿都在文华殿伴读,颇得那群先生的赞誉。可见你们家的孩子还是颇为上进的,不像我们家的,一听说读书进学就头疼。”因着彼此从未来往过,都有些陌生,周彧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话题,拐弯抹角地说起了张家兄弟。
“长宁伯谬赞了。这两小子也是自幼便不爱读书的,若不是皇后娘娘频频问起他们的学业,他们担心不好交差,也不会如此勤奋。”张峦自谦道,“我倒是听闻,庆云侯府与长宁伯府的公子们封了锦衣卫后,也都颇为勤勉。”
其实,他这话也只是礼节性的夸赞罢了。谁都很清楚,周家那群被授锦衣卫的儿孙都不过是一群纨绔子弟罢了。之前给亲王们选拔伴读时,他们家唯一的“读书种子”还不肯到文华殿来呢,其他人的秉性可想而知。
仔细而言,皇亲国戚授锦衣卫,有时候是授实职,有时候授的是虚职。譬如,都是锦衣卫千户,有些皇亲国戚便是只领俸禄不干活的,而有些算是真正领卫所的千户。
当初万家授了实职锦衣卫指挥使,虽说在锦衣卫里颇有人脉,使唤得动不少人,也时常带着人四处横行霸道,但真正领锦衣卫事的依然是朱骥,带着人办案子的也是朱骥。周家便几乎授的都是虚职,看似风风光光,他们却并没有能力真正领着锦衣卫办案子,不过是多了几份俸禄补贴自家罢了。
周彧听了张峦的话,只觉得他是羡慕他们家。毕竟,无论是张鹤龄还是张延龄,身上可是甚么虚职都没有,都还是白身呢!这么说来,看似张家颇得圣眷,可实际的好处却没有得到多少。这“圣眷”,想来也是大打折扣的。
“呵呵,听人说起来,你们家大哥儿与嘉善大长公主的千金已经定在明年成婚?这可是桩大喜事啊。”为了将话题转到婚姻上,长宁伯也是尽力了。虽然怎么听都有些生硬,对他而言已经算是足够拐弯抹角了。
“是啊,他年纪也到了,是该成婚了。”张峦道。自从嘉善长公主在太子周岁宴上提起了婚期,先后已经有不少人问起了此事,他也并不觉得意外。明年张家最大的喜事,可不就是张鹤龄成婚么?
“到时候我可得上门去喝一杯水酒。”周彧道,轻咳一声,“大哥儿的婚姻大事既然已经定了,不知你们家二哥儿可有定下婚事?若没有,我这儿倒有一桩好姻缘。”说开之后,他索性便不再弯弯绕绕了,“不瞒寿宁伯,我膝下有个嫡幼孙女,年方六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全家上下都宠着,也都寻思着须得给她找门好婚事。照我看,你们家二哥儿便很不错。相差三岁,年纪上也很合适。”
张峦怔了怔,没想到张鹤龄私下曾经与他提过的猜测居然是真的。周家竟然真是看上了张延龄,想效仿王家,借此机会与张家联姻。可是,延哥儿才不过九岁啊,远远不到定亲的时候。更何况,他们家从来没想过与周家结为亲家。就冲着周家的行事家风,他怎么也不可能坑儿子啊。
于是,他只得委婉地道:“二哥儿年纪尚小,我暂且没有考虑过他的婚事。况且,娘娘也说不必着急。长宁伯有所不知,我们家的婚事,都由娘娘做主呢。昔日鹤哥儿的婚事就是娘娘定下来的,延哥儿亦是如此。”
“皇后娘娘在宫里,哪能见到几个合意的姑娘?”周彧脸色微微一变,疑心张峦这是想借着皇后娘娘的名义拒绝他,“相中嘉善大长公主家的千金确实是门好婚事,但除了大长公主家的女儿之外,皇后娘娘还能见着哪家的姑娘呢?到时候,还不是得你家的内眷亲自相看,再报给皇后娘娘知晓?退一步而言,如果是家里长辈看中的,娘娘难道还会不同意不成?”
张峦眉头微动:问题便在于,他怎么也不可能看中周家啊!“长宁伯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延哥儿年纪尚小,娘娘也说过不必着急。若是眼下便给他定了,指不定娘娘心里会怎么想呢。我啊,还是再等几年罢。等到娘娘觉得是时候开始相看了,再问娘娘的想法也不迟。长宁伯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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