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动不动,半晌才移开目光,似乎是还叹了口气,笑容苦涩又莫名。
然后,她转身走了。
宁悦后来回忆,猜测过对方也许是走错了病房,也许……
也许是什么?
那双含着情绪的眸子从此时不时出现在午夜梦回之际,让她莫名的跟着起了一丝丝的悲伤。
可她从未想过,这个阿姨会是带她冲出火海的警察叔叔的妻子。
“这是小婶婶。”楚誉握紧宁悦的手,悄悄捏了捏。
宁悦回过神,冲他微微一笑,主动走过去,对小婶婶说:“您好,阿姨。”
称呼在嘴边转了许多圈,她想,也许对方不会愿意自己叫她一声小婶婶。
不然许多年前,她便不会用那样带着恨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大约至今也是,恨意泠然,意难平。
楚家的小婶婶仍旧看着宁悦,不说话,定定的看着。
气氛尴尬而沉默。
楚谧见状,拎着自己的包小跑过来,挽住小婶婶的手,“小婶婶,我新买的包,好看吗?”
目光偏移,小婶婶终于露出笑,“好看。”
于是,楚谧再拉过宁悦,“宁悦给我选的。”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小婶婶笑容微敛,她点了点头,却是拂开楚谧的手,往客厅走去。
与宁悦擦肩而过。
态度淡漠而疏离。
楚谧安慰的晃了晃宁悦的手臂,宁悦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其实早有准备,并没有什么。
楚家老爷子在房间没有出来,楚妈妈已经招呼阿姨去做下午茶点,经过宁悦身边,楚妈妈停住脚步,“你不要怪她。”轻声说了一句。
宁悦呼吸一滞,有些意外,“不会的。”
楚妈妈满意,她走了几步又回头,欲言又止。
最后,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宁悦被楚谧带着去楚家的花园,冬日里,小花园显得很萧条,倒是几棵香樟树高高的矗立着,枝繁叶茂。
“听说是小叔十岁生日的时候,爷爷亲手给他栽的。”楚谧见她看着香樟树,解释道。
说完,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嘴了,猛地捂住嘴。
宁悦目光一颤:“楚誉说他最喜欢他小叔。”
“可不是,全家就他们俩最亲!我大伯还吃过醋,觉得他比不过自己的亲弟弟。”楚谧理所当然的说,“小叔也对我哥最好,小叔违背家里的意愿要上警校,只有我哥支持他。”
宁悦听得认真,楚谧突然停顿了一下,“小叔走的时候,我以为我哥会是那个哭得最惨的人,结果,他反而一点没哭。”
“小婶婶跟小叔其实并不是自由恋爱,我们那样的家庭,从来讲究门当户对,有感情的联姻那是最好,没有感情的婚姻也只能认栽。小叔起先不答应,小婶婶却很喜欢他,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就结婚了……”
楚谧回头,楚妈妈跟小婶婶在客厅聊天,两个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小婶婶一直没有改嫁,我妈说是因为小婶婶舍不得小叔。”
宁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你小婶婶很好。”
看上去十分温柔的一个人,若不是突遭变故,眼里便不会染上悲伤与仇恨。
“啊?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楚谧惊讶,不好意思的笑,“所以,你别介意我小婶婶,她对我们都很好,对别人也好,唯独过不去那个坎。”
楚谧挤眉弄眼的凑过去:“我不知道我哥告诉你没有,他一个个说服家里人,先是我大伯父和大伯母,再是我爸妈,现在只剩下我爷爷和小婶婶,可能有那么……那么一点点难以接受。”她边说边用自己的小拇指比了比,“我哥说是解铃之人只能是你。”
宁悦沉默,楚谧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也帮你骂过我哥了,怎么把你推出来……”
话没说完,被宁悦打断了,“我本来也有这个意思。”
楚谧目瞪口呆。
“放心吧,我们做好准备了。”宁悦反过来安抚。
做好了冷脸相待,做好了持久战斗的准备。
楚誉心疼她,她也心疼他。
楚妈妈招手叫楚谧回来,却没有叫宁悦。
楚谧不肯走,被自己妈妈毫不留情的拎走了。
花园里只剩下宁悦和楚家的小婶婶。
相对无言。
宁悦思索着起个话题,手腕忽然被握住,握得很紧,竟然怎么都挣脱不了。
“阿姨?”她又使力动了动,对方抓得更紧了。
小婶婶逼近她,两个人凑得很近,远远看着,就像是在亲昵的聊天。
“祸害了一个不够,现在还要来祸害楚誉?”声音很轻,却很冷漠。
宁悦怔住。
小婶婶冷笑,不复温和,“我不会同意,楚誉的爷爷也是。”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她的丈夫会在第二天一早去浙江培训,他就不会住院碰上那场医闹,以致于最后殉职。
而那天他明明是轮休,也不过是去探望老友,怎么就偏偏是那栋楼起火了?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一身热血,知道他绝不会视而不见,可她就是无法说服自己后续的一切其实都是意外,怨不得那个小女孩,怨不得那个持刀伤人的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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