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妻子经由他同样被传染,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选择了自杀。
此刻,妻子的尸体就在这个医院。
家人的责备,儿子懵懂的目光,外人异样的神色……
他选择了疯狂。
为什么他不能报复回去?为什么只有他要经受这样的灭顶之灾?
于是,他抽了自己的血,拿着沾染了自己鲜血的针筒开始了第一场报复,没想到却被聪慧的护士察觉。
那么,就拿她第一个开刀吧。
“孙护士,你结婚了吗?”宁悦站了出来,温柔的问。
周围有人试图来拉她,被她拒绝了。
男人看过来,年轻的护士也看着她。
许多人都安静下来。
宁悦听医生说这位年轻的护士姓孙,去年七月刚来医院。
孙护士深呼吸,余光里,针筒离她更近了。
“没……没有。”她结巴着答。
恐惧早已蔓延至全身,她害怕,但她不敢说,怕身后的男人不顾一切朝她下手。
“没有啊!我以为你这么漂亮,应该结婚了。”宁悦看也不看疯狂的男人,一心只跟孙护士聊天。
男人被忽视得彻底,他握紧手里的针筒,指向宁悦,“走!”
宁悦依旧没理他,她看到四五个保安在人群里,蓄势待发。
“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孙护士眼眶湿润,可她努力憋了回去。
“你几岁了?”
“21周岁,虚岁22。”
“这么年轻,比我小了好几岁。”宁悦笑。
男人神色微变,低头打量着被自己挟持的女人。
她才21岁,最美丽的年华。
她是急诊室的护士,在一线救死扶伤。
“我以前也想过做医生。”宁悦走近一步,“不过,我爸妈不答应,他们觉得做医生太苦了。我妈说医生和护士其实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换取他人的生机。”
救死扶伤,日夜颠倒,饮食不规律,熬坏了自己的身体,却给其他人带来了健康的希望。
孙护士终于哭了:“我妈也不答应,劝了我很久。”
男人的手颤抖了一下,渐渐平静下来。
“后悔吗?”宁悦轻声问,不动声色又靠近一步。
孙护士摇摇头,这回,男人没有用针筒逼近,“不后悔,我第一次轮岗是在晚上的急诊输液室,第一次给病人扎针,她是位阿姨。我没扎准血管,阿姨流血了,很疼,可阿姨没怪我,还问我是不是刚实习,要我别怕,她不疼。”
“药水里有阿奇霉素,中途阿姨吐得一塌糊涂,我给她换垃圾袋,她一个劲跟我道歉,然后感谢我,说麻烦到我了。你不懂我的心情,那时我就知道,这可能是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的岗位了。”
有人哭了,压抑的抽泣声传到宁悦耳中,同样清晰的被男人捕捉到。
他沉默了许久,却猝不及防对上宁悦的眼睛。
很亮的眼睛,含着淡淡的笑意。
很暖。
男人动了动唇,许多话涌上心头,怎么都说不出口。
走廊的另一头,穿着制服的警察来了,正在脱去身上的制服,试图混进人群里。
宁悦如释重负。
“我有次半夜挂急诊,上吐下泻,肠胃炎,后来引起了发烧。到医院的时候,导向台的护士问我体温多高,我爸说出门前量过,38度5,护士就没有给我再量体温。”她再次靠近,离男人只有两步远了,“医生要我打点滴,开了药,叮嘱我要我打点滴前先吃一颗。”
她停顿,男人目不转睛看着她听她说,“在输液室,护士问我发烧几度,要不要吃药?我爸看我难受,很着急,他冲护士吼了一句,说她问东问西,却半天不说重点。护士大概被我爸爸吼闷了,小心解释说这药如果体温超过38度才需要配合点滴盐水吃。我爸更不高兴了,说没有一个人给我量体温,怎么知道我要不要吃。”
“护士一直道歉,拿体温计给我量体温,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排队就诊的时候捂出了太多汗,我居然退烧了,没到38度。你知道吧,我看到被我爸爸吼过的护士来给我扎针打点滴,我吓都要吓死了。”宁悦俏皮的语气,还朝孙护士眨了眨眼睛,“我怕她蓄意报复,我可怕疼了!”
孙护士笑了,眼泪鼻涕粘在一块,笑得并不好看,“不会,我们才不会这样!”她斩钉截铁的说。
男人渐渐放下了针筒,宁悦见状,几步跨过去,拉过孙护士的胳膊。
混在人群里的警察同时冲过来,男人看到面色严肃的警察,似乎反应过来,针筒直直的朝着宁悦扎了过去。
他以为宁悦也是来抓他的警察。
很重的一针,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宁悦左手手背钻心的一疼。
“你的手。”孙护士握住她的手腕,眼泪流得更凶了。
真的很疼,比打点滴还疼。
宁悦愣愣的看着手背冒出的血珠,心突然跳得厉害。
这个针筒扎过男人的手臂,沾着男人的血,而他是艾滋病人。
那她……
直到这一刻,宁悦才感觉到了漫天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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