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挎着的保温桶晃悠了两下,最后,终于静止不动。
宁悦朝他伸出手:“我起不来了。”嗓音很软。
伸出的右手被楚誉一把握住,牢牢的握在掌心,“我拉你。”
他微微用力,却反被她拉着坐到台阶。
然后,她看着他笑,眼睛里亮晶晶的。
楚誉抱着保温桶:“重温旧梦?”
眼前倒是真的闪现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幕。
互相牵着的手,依偎在一起的少年和女孩。
宁悦捶了下他的胳膊:“旧梦?你还想要新人?”
“旧梦新人都是你。”楚誉保证。
她侧过头,靠上他的肩膀,“刚才程阿姨给我打电话。”
她故意说到一半,眼巴巴的盯着他瞧。
他心中一紧,无奈道:“说什么了?”
今天的宁悦很精神,特别粘人。
“如果我感染了艾滋,你打算怎么办?”她问他。
楚誉还以为宁悦要说什么大事,没想到是这个,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手腕上的保温桶碰到她的脸颊。她没躲,反倒蹭了蹭他的手。
他笑着:“婚都求了,还能怎样?”忽然挑起眉,“你要反悔?”他兀自笑了笑,“哦,没机会了。”
宁悦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喉结重重的亲了一口。
楚誉颤了颤,睫毛都抖了两下。
福至心灵,他眼睛里一瞬间涌起光亮,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突然想要抱抱她,却不小心碰到骨裂的胳膊,他疼得龇牙咧嘴。
宁悦不厚道的笑了。
“程阿姨说,我感染艾滋的几率是零。”她眉开眼笑的说。
那位报复社会的艾滋病人开口.交代了,在事情发生的第三天,得知她不是蓄意来抓他的女警察,他告诉警察,他手上的针筒没有触碰到他的血液。他很崩溃,他想让所有人跟他一样,那么,他便不是最绝望的一个了。可是,当冰冷的细针滑过自己的手臂,当他盯着干干净净的针筒,他却犹豫了。
最后的良知让他没有下手做出最疯狂的一幕,他说,当他拿着针筒抵住年轻的护士时,他其实已经后悔了。
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楚誉摸了摸刚才被她亲过的地方,很烫,留着余温。
原来是给他的惊喜。
“我一路担惊受怕的过来。”楚誉委屈了,“心脏差点跳停。”
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他其实一点没恼她的恶作剧,却故意这么说。
宁悦重新捧住他的脸,用力亲他的脸颊,先是左边,再是右边,反反复复亲了几次,直把他亲得完全没了脾气。
“宁悦,我妈妈……”楚誉翻转手腕,将保温桶放到膝上。
话没说完,宁悦起身,站到最底下的台阶。
她身上穿着粉色的羽绒服,脖子里是一根浅灰色的围巾,她弯起唇,缓缓朝面前的男人伸出手。
也阻止了他拧盖子的动作。
“八岁,就是在这里,你牵了我的手。”宁悦目不转睛的望着楚誉,直到他抿住唇,眼里罕见的迸出一抹不可思议的情绪。
她眨了眨眼睛:“所以,楚先生,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
不等楚誉说话,宁悦又从口袋里取出他给她的戒指。他求婚的时候,她虽然点了头,却没有让他给她戴上戒指。
宁悦把戒指递过去:“我很固执,但我很玻璃心;我看着很理智,但是实际上最爱哭;我能开解很多人,但我其实可爱钻牛角尖了;我长得还算可以,但我眼神不大好……”
听到这里,楚誉笑了。
他仍旧抱着那只保温桶,定定的看着她。
光这么看着,心中就好似涌起了无数的暖流,滚烫滚烫的。
心软得一塌糊涂。
“楚誉,你愿意娶我吗?”宁悦握着楚妈妈的婚戒,眼里盛着浓浓的欢喜,“你老说要把我宠成小女孩,那你呢?愿意被我宠回那个小少年吗?”
为了重新牵住她的手,楚誉走过了无数个第99步。
为了重新握上他的手,宁悦想走完他的无数个第100步。
精致的戒指,在这个阴沉沉的天气里显得有些暗淡。
楚誉的心却仿佛沐浴着阳光。
周围有人走过,步履匆匆,可因为这奇怪但温暖的一幕,纷纷回过头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坐一立,视线绞在一块,难舍难分。
楚誉没有去接戒指:“青春永驻的意思?”他仰着头问宁悦。
她盯着他唇边的梨涡:“可不!”
相视而笑。
楚誉将保温桶放到一边,没有去管边上越围越多的人,他微微起身,半跪在台阶上。膝盖磕着台阶口,并不舒服的姿势,甚至有些滑稽。
一阵起哄声,还有手机快门的“咔嚓”声。
他单膝跪得笔直,挺拔的身影,含笑的目光,尽数落在宁悦眼中。
饶是她做足了心理准备,面对这样的一幕,眼眶都泛起了热意。
手上的戒指被接过去,在寒风中冰凉的手被紧紧握住,温热的触感,让她僵硬的手指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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