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先是感到后背一凉,紧接着便听到同学们哄堂大笑的声音。爱面子的大队长,感到尴尬,她怒气冲冲的回头,寻找始作俑者,就看到转着钢笔没事人儿一样的周清尘。
那一刻,羞赧是大于愤怒的,总之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嘹亮悦耳,吓坏了罪人清尘,也招来了班主任老师。
她哭了好久,任谁哄都没有用,周清尘慌了,万一请家长他岂不是死定了。
“林墨,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我任你打任你骂,小祖宗您别哭了成吗?”清尘近乎哀求了,他千不该万不该招惹这么一个爱哭鬼。
“你说的?”林墨抹一把眼泪,十分帅气地拿出了桌洞里的铅笔刀,在周清尘面前打开。
“那洒家便剁了你一根手指来偿债。”恶狠狠的语气,却是开心的笑容了,清尘松了一口气,“不愧是大队长,有肚量。”
然而没想到的是,清尘后桌的两个男孩子正在打闹,其中一位处于劣势,身体失衡的一瞬间,本能地朝清尘扑了过来。事发突然,清尘没有防备,身体承力,直直地向下摔去。
林墨亮出来的铅笔刀,闪着微弱的寒光,出现在清尘的视线之内,他来不及躲闪,林墨也未来得及收手,清尘的鼻梁正擦着刀片划了过去,立马渗出了一层血珠。
他挂彩了。
终究还是请了家长,肇事者却变成了林墨,清尘的父母并非不讲事理之人,听到林墨父母真挚的道歉,便也不再深究。
贴着色彩鲜艳的创可贴的清尘像极了京剧舞台上的小丑,林墨站在爸爸身后,不厚道地笑了。
从记忆里回神,林墨还是感到有些抱歉。
那之后不久,便是小学毕业,他们再没见过,也不晓得他的鼻梁有没有留疤,事实上当时的林墨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一个老同学有没有留疤这种小儿科的问题。
十一岁的林墨,在此时初尝了人生极度的悲苦——她的父亲,在一次执行公务的过程中,英勇牺牲。
再然后,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同学一般都去了附中继续学业,如方子晴和周清尘,而剩余的大部分,则就近读了三中,如林墨。
林墨的妈妈对此十分介怀,林墨却甘之如饴。
父亲去世以后,她好像瞬间长大了,一个单身母亲的清苦,她再了解不过,她乐得在三中学习。
事实上,有学上就不错了。
和子晴约定好,一起开学报到,林墨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感到一股难以忽视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她抬眼望去,却又未见异常。
许是,太过炎热,脑子也不清明了吧,林墨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和子晴在肯德基门口分别,已是下午,林墨慢悠悠地朝家的方向走着,没有作业的悠闲暑假,着实舒爽。
一阵凉爽的风吹过,林墨扬起头,微眯一下眼,享受片刻的惬意,白净寡淡的面庞,娇俏的鼻子,长睫毛微微地颤动,似蝉翼,唇角那样明显的勾起,却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绪。
“温叔叔好。”林墨一进家门,就看到跟在母亲身后,那个殷切的身影。
“小墨,你好。”温兆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和善地对林墨笑着。
“你们聊,我去看会书。”林墨十分知趣地低头欲离去。
“小墨,叔叔有话和你说。”
“是,温叔叔。”林墨止步,不卑不亢地转过身来。
余丽有些了然地转头进了厨房。
“我和你妈妈,我们……我们准备下个月结婚。”像是鼓足了勇气,温兆海语罢,有些局促地看着林墨。
林墨哑然失笑,妈妈常说,温叔叔的公司做的有多成功,却在她一个孩子面前如此紧张。
“温叔叔,我同意的,只要你待妈妈好,我没有意见的。”林墨投过去安慰的眼神,希望能缓解温叔叔紧张的情绪。
却不料,在听到自己的话后,温叔叔瞬间站了起来,挺直了脊背,一字一句的说,“请小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余丽,绝不让她受委屈!”
林墨强忍住内心汹涌的笑意,想扶温叔叔坐下,她不确定,过会儿温叔叔是不是准备给她敬个军礼,发个毒誓啥的。
余丽却从厨房走了出来,眼睛里似有泪光闪烁,“老温,你这是在做什么?不嫌丢人?”
林墨坐在二人面前,看着妈妈偎依着温叔叔坐下,朝她幸福地笑着,突然觉得一切的小纠结在刹那间烟消云散了。
只要妈妈快乐就好。
“对了,小墨,你妈妈有没有和你说过,叔叔有一个儿子,叫温洛,改天咱们一起吃个便饭?”
“我知道的,温叔叔,听说他……听说哥哥学习很好。”
温兆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就那样,我们小墨以后肯定比那臭小子学习好。”
林墨但笑不语。
这天夜里,林墨抱着枕头出现在妈妈的卧室门口。
“小墨,怎么了?”
余丽打开床头灯,就看到自家女儿迷迷糊糊地站在那里。
“我今天可以和妈妈一起睡吗?”
未等余丽回答,林墨已经手脚并用爬上了妈妈的床,钻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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