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姚远。”过于残酷,她根本听不下去。
“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幸与不幸,其实就在一念之间,”姚远轻声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林墨双手捂面,微弱的声音从指缝里露出来,“可我做不到。”
让一个身处困境的人,去做豁达的旁观者,过于残酷,十分地不人道。
姚远从没有耐心安慰过别人,没想到这第一遭,就差点把人弄哭了,他挫败地揉了揉自己一丝不苟的头发,差点骂出一句脏话。
幸好,窗边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及时挽救了局面。
清尘看一眼姚远,又看了一眼他对面的林墨,直接从前门进来,攥住了姚远的领子,“那天晚上校门口,我告诉过你,别再惹她的麻烦,你是不是全忘了?”
姚远被他的大力死死地按在椅子上,完全动弹不得,四目相对,他清晰地看到周清尘眼中的愤怒,倒也不辩解。
这个永远温润如玉,似乎不会发脾气的人,已经两次被自己惹毛,姚远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清尘,放开他。”林墨去掰清尘泛白的手,“他只是在安慰我。”
清尘扭头去看她,似乎想要确定真假,林墨使劲点了点头,清尘才松开了牵制住姚远的手,拉起林墨,站到了一边。
“抱歉,”清尘绅士地道歉,“是我误会了。”
姚远无所谓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眼神扫过林墨有些红肿的眼睛,也失去了调侃周清尘的兴致,这件事确实是他的不对。
“你们走吧,”他依旧坐在那儿,朝他们摆了摆手,“不是还要去医院吗?”
清尘拎起林墨的书包,没有再说什么,拉着林墨走出了考场。
“清尘,放开我。”
他走得很快,手握的自己很疼,周围已经有同学的目光飘过来,林墨忍不住开口:“清尘,放开我。”
他却握得更紧。
“求你了。”这次是带了哭腔。
清尘停下脚步,松开了手,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关切地垂眸看她。
“小墨,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甚至想如果我年长你几岁多好,有能力有胸怀处理一切,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毛毛躁躁,适得其反。”
“别这样说,”林墨扯他的衣袖,示意往校门口走去,“清尘,我有话和你说。”
并行在通往校门口的大路上,林墨思忖者如何开口,却始终欲言又止。
走出校门口,一辆车驶过,清尘及时拉住了走神的林墨,将她扯到了内里一侧。
“永远不记得看路,”清尘无奈地一笑,“到底想说什么?”
“昨天温叔叔告诉我,妈妈换房间了,医院向来床号紧张,我不觉得在我们没有要求的情况下,他们会给妈妈换更好的房间。”
清尘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想必是外公的安排。
“所以,小墨想问我什么?”他察觉了她语气里的试探。
“听护士说,二院院长苏先生是周副市长的岳父,清尘你认识吗?”
“没错,他是我外公。”清尘不解地偏头看她,横竖都是一件好事,清尘却从林墨紧蹙的眉头感到她的不悦。
“为什么不开心?”清尘将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余阿姨需要静养,嘈杂的环境对她的病情很不利。”
“我知道,可是清尘……我们只是普通人家……”
“你觉得,我使用了特权,对别人不公平,所以不开心?”清尘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是小墨,那是你的妈妈。”
所以这些框框架架,我根本不在乎。
林墨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知道妈妈换了病房的时候,她立马就想到了清尘,下意识的感激。
以及,随之而来的,卑微感。
她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不应该矫情。
可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可能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曾对等过,无论是家世,学习成绩,或者其他什么,她想当然地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可以消除所有的自惭形秽。
却不曾想过,在这种紧要的关头,更凸显了自己的难堪。
那种无力感。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接受施舍,而妈妈的病情却使得她说不出个不字。
就像当年局长伯伯的那一沓抚恤金,她没有拍掉信封,潇洒离开的魄力,因为她和妈妈还要继续生活。
所以这世界的潜规则,林墨是从小就知道的。
清尘在用他自己都所鄙夷的方式,偏袒着自己,她无法辩驳。
所以,“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小墨,别这样。”
清尘伸手覆在她的头顶,长叹了一口气。
他不能告诉她,其实每家医院都有特殊的vip病房,有钱并不一定就能住进去,还必须有权力,有关系。
在父亲身边这么多年,清尘比一般的同龄人成熟不少,也深谙各种规则。
只是,没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的女孩子,似乎总是爱钻牛角尖。
左右都是空置的房间,他的用心,倒是被泼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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