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榛点头:“我有些想请教您的事,是您就眨眼,不是就斜眼。”
拉西再次眨眼。
“我看了您的病历,咳嗽五天轻微咳血三日,上周三收治的对吗?”
眨眼。
“在其他动物身上实验过,仅灵长目症状严重,唾沫和血液会携带病毒,是吗?”
眨眼。
顾榛继续翻阅手头资料,胳膊没撑住膝盖突然下滑,撞到床沿的瞬间麻痹了肘部神经。
她揉着酸疼的关节,余光瞥见拉西戴感应夹的手指。
指腹阴影处,向外延伸的一点红痕引起了她的注意。
顾榛刚要抬手,却见那指尖微微蜷缩退避。
顾榛手中一顿,继续探去,扒拉指腹的肉——
一条愈合不久的肉色新疤,渐渐呈现在眼前。
*
李雅给护士交代完相关事宜,肩膀突然被撞。她烦躁扭头,认出了那双眼睛:“老师?您问完了?”
顾榛神情恍惚,木木呆呆地回到:“我有点累,想回去睡会儿。”
李雅连忙劝她:“那您赶紧回去,前些天没您我们也忙过来了,没事的。”
顾榛没点头也没摇头,自顾向电梯走去。
她穿过长街,拦了一辆的士坐上,司机见她眼神古怪,小心翼翼问她:“您要去哪?”
顾榛似乎沉浸在其他世界,直到司机再次发问,她才报了家庭住址。
司机心里嘀咕:小区离这儿一千米不到,走都走过去了…这人看着也不是那么有钱,却是个败家的。
*
佟应真听到门铃响起,直了直腰板。
最近学校停课,大家都说要减少出门,居然还有来找他的,真是稀奇。
他竖耳朵又听了听,确认是自家门铃后,连忙问道:“谁啊?”
外面不说话,只是按铃。佟应真警觉地猫腰,蹑手蹑脚接近大门,通过猫眼向外看去……
元妙?!
他迅速打开门,对憔悴的元妙说:“你,你怎么回了?我上次去局里探望你,警察说非特批不许进入,还说得等法院传唤庭审后,家属才能申请探监。”
顾榛抬眼扫过他,摇了摇头:“我想休息会儿,等我休息好了再同你解释行吗?”
佟应真望着她的背影,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哐!”的一声,顾榛关上了房门。
他叹了口气,去厨房烧水给她泡茶。突然一阵猛烈碎响,惊得他手中一紧。
*
满地碎片躺在脚边,手里还握着另一个花瓶的瓶颈。
顾榛呼吸又急又浅,定定望着地面,似要将地板盯穿。
接着,她抬手用力一砸。
带着纹路的白瓷片飞向四周,在触地瞬间发出纷乱脆响。
瓷片的反光照入视野,就像她扒开拉西指腹时,感应夹晃过的光泽。
那种形状的伤疤,她见过,在欧洽和光头被猩猩咬过的地方。
当时她呼吸骤乱,转头看向拉西。
拉西的眼珠似要飞出,瞪着她嘴角抽搐。
顾榛问道:“伤怎么来的?”
拉西抿嘴,视线停在顾榛张张合合的双唇间:“好,那我问你,是不是黑猩猩咬的…更或许,是你们研究的那只猩猩?”
拉西沉默了。
“你已经病成这样了,没人会为难你。我再说一次,是就眨眼,不是就斜眼。”
那双布满血丝的棕色眼睛盯着她,随后,眼皮缓缓垂落——
是。
顾榛眼神逐渐变冷,拉西挣扎着扯开双唇,似乎有话要说。
顾榛俯下身子,听他一字一顿到:“我……去实验室,取,取黑猩猩…最,最新的…血液样本时。笼子…被人撬开了。”
顾榛指尖发凉。
他继续说:“我…我怕…被隔离…所,所以…我隐瞒了。”
是了,只要拉西声称用药物测试没有反应,没人会怀疑他,指腹的伤口会被他小心隐藏。
顾榛抿了抿嘴唇:“什么时候被咬的?”
拉西深呼吸后,终于喘上了气:“出,出发前夜…”
……
“小妙,小妙?!”佟应真拍打上锁的房门,“你没事吧啊?”
顾榛呼吸渐缓:“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敲门声戛然而止,随后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顾榛蹲下来拈起碎片,手指来回摩挲细腻光滑的瓷面。
一切,都白费了。
她以为拖延了时间,没想到恰恰因为她的供词促成了两国合作,拉西成了传染源。
若是巧合她就认命了,可偏偏更巧的是……“出发前夜”。
顾榛沉思片刻,从抽屉翻出了备用手机。
*
“诶!看守所啥感觉,分享一下?”孙文斌趴在沙发靠背,“是不是贼爽贼有意思?”
“唔。”陈安霖敷衍应答,“这几天你们去哪了?也不和我手持联系。”
孙文斌摸了摸脑袋:“其实…其实我们去孟今了。”
陈安霖猛地转头:“孟今?你们去那儿干嘛?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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