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甘州卫指挥同知?薛沐洵惊讶的倏然坐直了身子,是她知道的那个陆丰吗?
先前审郑文昌的时候,他曾说过暗夜里只看到出卖延安候的人脸上有一道疤痕。
后来三师兄在甘州查旧档查了许久,只查到了甘州军中有两个人符合这个特征,一个叫孙培,一个叫陆丰。
这两个人在当年甘州之战后,均没有找到尸体。
线索查到这里,便断了,再查不到关于陆丰和孙培的任何消息,毕竟时隔多年,又物是人非,查起来特别困难,薛沐洵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先前因为要帮萧祁湛,便让傅青先从甘州回来了,调查也因此中断。
可她竟然从对面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口中再一次听到了陆丰的名字。
“所以你叫陆杓兰?”她轻声开口。
先前杓兰来京时,曾问过她的家人与姓氏,但她说父母早亡,自幼和哥哥四处流浪,相依为命,已记不清楚姓氏和小时候的事情。
薛沐洵当时也没有太在意。
杓兰轻轻点头,“我父亲他为人豪爽,仗义,说话嗓门又大,远远听来像和人吵架似的,可其实他的心地十分善良,只是长的有点凶罢了。”
说起父亲,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的微笑,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父亲他作战勇猛,延安候收复甘州的时候,他只领着一千人便截退了一万瓦剌军的退路,使得延安候顺利收复甘州。”
“也因为这场战争,他受了很重的伤,在这里……”杓兰的手从眼角划到下巴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可伤好后,他一点都不在意这道疤痕,还十分自豪,说这是他英勇的象征。”
杓兰眼中有泪滑落,嘴角却含着一抹笑。
薛沐洵心里有些戚戚,她见过陆丰一次,他升了指挥同知,来营里拜见父亲,纵然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但他依旧嗓门很大的同父亲热烈的讨论着甘州军的布防问题。
杓兰的话将她的思绪也带回到十六年前的岁月,让她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延安候夫妇,薛沐洵的神情也有些恍惚起来。
第194章 是崔首辅?
两个同样为自己父亲骄傲的女孩沉默对坐着,各自回忆着,屋子里只有烛花偶尔爆响的声音。
良久,薛沐洵从回忆中回神,叹息一声:“没想到你竟然是甘州军的后人,可甘州军在十六年前被瓦剌围城时,大都战死了,你为何又说你父亲是死于仇人之手呢?”
杓兰拭去脸颊的泪,眼中浮现一抹强烈的仇恨,“我父亲确实是死在瓦剌围城的时候,却不是死于和瓦剌最后决战的那日,而是在决战的前一夜,便死在了他的好兄弟孙培的手中。”
孙培!薛沐洵的心跳的有些快,孙培和陆丰,这两个名字,她都听到了。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压抑住心里的急切,薛沐洵知道,她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孙培是谁?”
杓兰握紧手中的茶盏,恨声道:“孙培是我父亲义结金兰的好兄弟,他和父亲一同在甘州军中任职,性格合的来,又同在对抗瓦剌的战争中受了伤,脸上都留了疤。”
“父亲常说两个人生来就是要做兄弟的,不然为何不仅性格相投,连脸上的伤痕都如出一辙?”
“可怜父亲赤诚,将他当兄弟般,孙培却始终在嫉恨父亲,与瓦剌决战的前一夜,更是亲手杀了父亲。”
尽管时隔多年,但杓兰说起来,依然满脸恨意,难以释怀。
薛沐洵蹙眉,轻声问:“他杀你父亲,仅仅是因为嫉恨?”
杓兰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没有说话。
“你既然说是孙培杀你父亲,那与崔家又有何关系,你为何又说崔家是你的仇人?”薛沐洵起身,在杓兰的身旁坐了下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将她手中已经冰凉的茶水拿了出来。
杓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又不自然的垂了下来。
薛沐洵知道她的担忧,“杓兰,你可以信任我,若我真的想把你怎么样,就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么久了。”
“早在确定你便是下毒害崔明昊的凶手时,我便可以将你送到大理寺卿王大人哪里了,不是吗?”
杓兰身子剧烈的抖了下,两只手紧紧的绞在了一起。
薛沐洵也不催促她,安静的等着她自己思考。
杓兰的手几乎快扭成麻花了,才开口道:“甘州决战前一夜,父亲巡视完城坊准备去找孙培,却意外发现了孙培的秘密。”
杓兰说到这里,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父亲去的时候,发现孙培行踪诡异,似乎在与什么人密会,父亲便问了他几句,孙培是个面善心狠的,当时只哄父亲说是京城来的旧友。”
“父亲回家后越想越不对劲,当时甘州城已经被围了,他的旧友是怎么通过围困进入甘州城的呢?”
“父亲正要找孙培去问,恰巧孙培来找他,父亲质问他,两人大吵了一架。”
“孙培就动手把父亲给杀了。”
杓兰说到此处,眼中恨意乍现。
“因为大战在即,父亲已经做好了和瓦剌决一死战的准备,又怕到时护不住我和哥哥,便将我们送到了外祖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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