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噎废食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就像每个人从啼哭的第一秒开始,都是向死而生的,也没见哪个人轻易地不想活着。
也许程西还会恍惚惚,可是程若航却很难会了,从程西可以治他失眠起,程若航大概就没变过心思,这些年的守戒,偏偏有些心魔早已蚀骨入髓。
他抽取不出来,顶多让他弃了她,不过他也再也不会看任何人一眼。
程若航如果爱她而不能自己支配,那么也不会让任何人来支配他。
……
程西被纪东行携着上车时,她有些意识到程若航要做什么,她想回头去拦阻,却被纪东行一把塞到车里,“他既然不想让你面对这个局面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也想有自己的体面,总不能当着你的面挨他老子的打吧。”
程西被纪东行按在座椅上,扣上安全带,她没了动弹的念头,纪东行成功唬住了她,因为在听到程若航可能会挨父亲一顿打,程西心里怄透了,她后悔答应他了,后悔由着自己的性子了,后悔那夜为什么会想当然问唐唐那个“真相”。
她就该当什么都不知道、没发生,也许她不自作聪明,程若航也不会看穿她躲着他。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凡事都赖着他。
驾车的菜菜不知道程西为什么哭,后座的东哥也不理会,“由着她,她是该哭一哭,要不然苦命鸳鸯这个词,他们担不起。”
*
程维生送给程若航三十岁的生日礼物,是市立医院本部附近的一套三居室。
这些年他们老两口一直想以程若航的名义给他买房产,程若航自己也不是没有积蓄,只是他一直单身一人,成天连轴转的忙,更无投资理财的概念。
程维生说合约都弄好了,程若航签完字再交齐他身份证明手续到开发商那边就等着办产证了。
郭颂心操持这个家,她又尤为爱干净,成天这边抹抹那边擦擦,程若航建议过很多次,家里可以找个钟点工收拾,她毕竟上了年纪,爬高落下的,闪着哪里,不是一点钱的问题。
今天为了他这场生日会,特地请了个私房师傅,眼下两个帮厨在做所有善后工作,郭颂心帮着清点所有餐盘数目。
“今天最不体面的就是没请时家。”郭颂心瞟一眼沙发上的程若航,他今天生日,她也要念叨一句,“时泠那么好的姑娘……”
“行了,她未必有你想得那么端庄。”程若航没耐力听的样子,出言打断了母亲的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郭颂心一边给丈夫添茶水,一边责备儿子,“你听到她什么……”
“房子我还是不要了,你们的钱还是由你们自己支配吧。不瞒你们说,我不是没购房的打算,只是这两年一直有个念头,万一……总之,我只在定居的地方买房子,换句话说,也许我不一定留在这里。”程若航不是个会斡旋的人,父亲生意场上谈判的技巧他也不会半分,他对着病人如实陈述病情惯了,也不会多少铺陈,他直奔主题,只是稍微估计着父亲的心脏病,委婉地开口,“我想和程西在一起。”
“……”
“……”
餐厅边上有座古董落地钟,老物件经历了几代人,还是稳稳当当地摆着,一时间厅堂里没了言语声,反倒是衬得那规律的钟摆声,瑟瑟入魂。
“你说什么?”程维生先妻子一秒听过神来。
“我想和西西在一起,结婚那种……”
“混账东西,你酒喝多了是不是?”程若航的话没来得及说完,程维生手里的杯子就落了地,紫砂的茶杯落在地毯上,消音了不少,甚至也没应声而碎,倒是程若航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程维生一巴掌,脆且响,他没想过躲,可还是被父亲的力道扇得偏了偏脸,啐出一口血沫。
郭颂心还想着有外人在厨房,让他们小声点,慌忙之间,连忙找丈夫随身带的药。
“程若航,你疯了是不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程西是你姑姑的女儿,你们是表兄妹,兄妹!”郭颂心一直试图按住丈夫的火气,提醒他家里还有外人,不要摔摔掼掼的,丢人现眼。可是她心里比谁都怨怒,有种藏了多年的丑,还是被人扒拉出来的羞愤。
“你们比我清楚,她不是。”
“怎么不是?”程维生质问程若航,“程家的哪桩事情她不参与,你爷爷过世,她有没有带孙女的孝?你去问问你姑姑,将来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的身后事由谁操办?轮不到你这个侄子,她有名正言顺的女儿的,她所有的金银细软、家当,法律继承人又是谁?”
这不是女儿?
“她在我们程家养了十三年,除了血缘这一项,有哪点不是程家的人。程若航,我告诉你,你今天这话我们权当没听见,你三十岁的人了,不用我们再教什么是分寸、什么是礼数了。你也别拿非她不可的话来吓唬我们,即便你这辈子不结婚了,我们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不要脸,我们还要,程家出了你一个姑姑就够了,现在你们这种丑再传出去,人家会指着我们脊梁骨骂我们没有门风的!”
伦常,可不是浅薄地规定限制于血缘之内。
52书库推荐浏览: 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