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倾听_勖力【完结+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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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句话说,她还没遇到能让她不管不顾委身于他的男人。

  父亲问她,这辈子都遇不到了,就不嫁人了?

  不嫁。

  老了以后,就自己爬进棺材里?

  父亲的话,还真是不中听,不过也不是没道理。

  父辈有着根深蒂固的子子孙孙的概念,这种观念里,女人本身就是从属品,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

  盛夏之初,程殊陪着几个好友去郊外散心,其中一个是慈善义工,他领着程殊他们来到一家孤儿院,变相地找他们化缘。

  程殊祖上算不上富贵,可是父亲的一双手艺,加上大哥的银行工作,家里也是吃穿用度不愁,在此之前,她对孤儿院的理解只停留在文字层面的冷酷。

  可是眼下瞧见的,却是另一番疾苦。

  每一个孩子眼波里都是怯生生的,与其说是孩子,更像一只只流连失所的小畜生,很多孩子多多少少有些残缺,或许这就是被遗弃的初衷。

  他们进来之前,几个男士还插科打诨,现在也都换了个神色,戚戚然。

  义工朋友一副众生疾苦的老僧模样,劝诸君善心扶助,“程殊,尤其是你啊,你认识那么多富贵有钱的小姐、太太,多找她们募捐募捐啊,善心有善报的。”

  “本来还想说,你今天形象光辉了多。可这神神叨叨的理论,还有着欺人宰客的嘴脸,想给你拔高了都难。”程殊睨朋友,转身往后院去了,那间活动室里的孩子太多了,气味也不太好闻,她寻出来透透气。

  后院是个自给自足的园地,三分地见方的空间,炎炎灼日之下,瓜果蔬菜都脱水的没精神,程殊拿丝帕扇风,等缓了几口气,不打算逗留脚下了,原路折回去时,却发现木头廊道尽头坐了个小女孩。

  对方捧着本书,光脚屈膝坐在廊檐下,见程殊走近,只抬头瞥了眼,目光重新回到自己的书上。

  “你也是这里的孩子?”

  对方不答话。

  “下次穿裙子不要这么坐,内裤会被人瞧见的。”程殊见小丫头还挺有脾气的,存心逗逗她。

  果然,小妮子紅了紅脸,放下了双腿,并掖掖裙角,却始终不说话。

  程殊想到刚才在前面园长说很多孩子有先天残疾,当下就存疑,会不会这小丫头不会说话,可是她分明听得见程殊的话。

  小丫头穿着件最普通的圆领连衣裙,裙色本身应该是姜黄色的,大概洗得次数多了,有些掉色发白,可是架不住衣服的小主子生得俊俏,尤其是沉默不语地坐着,太过乖巧玲珑。

  裙下的一双腿,因着夏天露在外面的缘故,被蚊子咬了很多包,痒得很吧,小女孩一直不着痕迹地在抓。

  程殊从包里找出驱蚊水,给她涂,对方先是有些闪躲,程殊勒令的样子很严肃,“别动,我这个驱蚊效果很好的,不信你试试,一抹就不痒了,而且绝对没蚊子叮你了。”

  给对方抹伤口的时候,程殊瞧着一双纤瘦见骨的腿,不禁有些心头发酸,“以后再痒都不能随便抓,抓破了,就会留疤,长大后穿裙子就不漂亮了。”

  程殊是半跪着的,迎脸就看到了小丫头垂眸不语地望着她,一双不染风尘的眼里,满是星辰。

  “你几岁了?”

  “程殊,我们该走了……”朋友唤程殊走,她这才起身,发现小女孩看的书是安野光雅的《旅之绘本》。

  一个足迹、笔触才思遍布世界各个尽头,最后浓缩在一张张跨页画纸上的大师,将世间各国所有的历史、人文、风土、建筑、旅行的感触全部藏在每一处画里,隔着重重岁月,总有相似的人反复地参透其中玄机。

  看不懂不要紧,时间会给你答案,也许某一天某一刻,在她过完八岁,十八岁,乃至二十八岁的生日后,恍然大悟,原来她早已看过梵高的《曳起桥与打伞女士》

  程殊和她再见,已经迈出十几步后,身后的小女孩出声了,“你的瓶子……”

  她是指那瓶驱蚊水。

  程殊莞尔,太好了,她会说话,声音不那么甜,却很清脆,“送给你了,有机会,我要和你一起再看一看你手里的那本书。”

  *

  程殊第二次来孤儿院,是一个人,她买了数十份点心,还有各色各样的书。她从园长那儿得知小女孩的名字,希希,八岁,是这里目前最大的一个女孩子,且是身心健全的。

  程殊问孩子是如何进来的。

  园长告诉程殊,孩子一生下来就被遗弃在医院,后来市妇幼保护协会送到了这里,期间也被领养过几次,有养父母嫌孩子不服管教的;也有后来养父母自己能生养了又送回来的,总之希希辗转过几次人家后,就拒绝任何方式的领养与探望。

  脾气也执拗了许多,不太合群。

  程殊笑笑,说她小时候也是,父亲总骂她忤逆,还说没准是夫人高龄产下的孩子,脑子总是不灵光,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呢。

  是夜回去后,程殊就知会家人,她想领|养个很合她眼缘的孩子,父亲不同意,说没出阁的姑娘家,领|养个孩子算怎么回事!

  程殊不在乎旁人怎么说。

  “你是铁了心不打算嫁人了是不是,拿孩子逼我让步?”父亲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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