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唯简浑身发冷。她曾亲眼看到花止莱惨死的情状,虽然当时自己是被冤枉的,然而心底里对这个往日关系不好的同门亦有几分哀恸,可倘若一切都是对方的把戏,当时种种撕扯的痛楚,又算什么呢?
秋唯简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花止莱,洛清颜呢?”
花止莱歪了一下头,神色和从前一般狡黠灵动,吐出的话却令人齿冷:“我以为你希望她死。”
秋唯简咬牙:“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花止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秋师妹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早已知道自己是谁。看来路前辈倒是不曾告诉过你。”
闻言,秋唯简微怔,而后皱眉:“我师父在哪?”
“在这里。”花止莱打了个响指,四个黑衣蒙面的人抬着一个长条形的匣子自雾中出现,放到秋唯简面前。秋唯简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去。
匣中人睡得安详,面色苍白,没有呼吸。
只一眼,秋唯简便觉心头似乎空了一块,冷风穿过,血液都凝住,动弹不得。过往种种,温和的欢愉的明亮的,纷至沓来,拥挤至撕裂,碎成黑白色锐利的刃,千万片,从脑中呼啸而过,痛至失声。
“留着路前辈,本就是为了候你。”花止莱柔声说着,一边挽起衣袖缓缓倒茶,茶水入杯汩汩轻响,“只是路前辈毕竟不是一般人,谷中也还有一干同门,为防生变,只好出此下策。”
秋唯简混混沌沌,似乎听到自己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为了你啊。”花止莱浅笑,“唯简,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师姐忍了这许久,做了这许多,为你费了如此周章,伤了众多同门,也觉十分不忍。只要你愿意跟我走,师姐便将忘尘谷还予同门,如何?”
半晌死寂。
“撒谎。”秋唯简冰冷吐字。
花止莱笑意微敛,眸色冰寒。
秋唯简抬起头,眼神清明:“你们的目标如果是我,怎么可能让我在谷中出事,还让我轻易逃了出去。你们对忘尘谷下手是在我走后一段时间,想必是在我师父回来之后,你们知道了什么。对外,虽然都说忘尘谷落入你们手中,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否则何必要大费周章,试图以梦引控住自己。
棺木中的尸首渐渐清晰,不过一尊拙劣人偶。
“师妹越来越聪明了啊……”花止莱笑了笑,“但即便虚张声势,也胜过你孤身一人。”
四周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十多个黑影。
“何况,我刚才说过了。”花止莱道,“我们在忘尘谷,为的就是等你。”
秋唯简心中一沉——她冒险入谷,本是打探目的而来,可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是为了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一动不动:“我师父呢?”
“不必担心。”花止莱微笑,“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
候在忘尘谷外的少林弟子们等来了云即和他带来的破阵图。虽然众人对一个孤身前来的清锋派弟子持满腹狐疑,但好在随行的忘尘谷弟子仔细推算后确认破阵图并非陷阱。一行人救人心切,没多久便打点妥当,整队连夜入谷。
没成想,出门后,直接撞上了两个蓬头垢面的熟人。
季琅北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的,翩翩公子一身狼狈,云即却顾不上他,瞪着同行的慕千白,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师姐!你来做什么!”
慕千白扶着坐骑喘气,还没开口,季琅北已经把云即拖到一旁,声量虽小,焦躁却压不住:“秋唯简呢?”
云即勉强把视线从慕千白身上移开,一听这话,想到之前秋唯简坦白二人私下协商之事,脸色便不大好,冷哼一声:“季师兄何时与秋师妹有了交情?”
季琅北顾不得他冷嘲热讽:“她在哪?谷中凶险,她绝不能进去。”
云即一愣,脸色一下子不大好:“她已经进去了。”
闻言,季琅北和慕千白均面色一沉。云即不明其故,甩开季琅北的手,斥道:“难道不是你授意她回来的?再者说,秋师妹是路前辈的弟子,护谷阵法于她而言不过尔尔。”
“护谷阵法算个屁!”季琅北生平第一次爆粗,把云即吓了个目瞪口呆——而后,听到一句让他从头到脚都开始发凉的话:“那些人就是冲着秋唯简来的!”
……
忘尘谷的局势并非如外界传闻,彻底落入贼人手中。实际上,路遇之游方归来后,得知秋唯简出事前因后果,便生疑心,逐步查探下去,才逼得花止莱等人不得不撕破脸,而路遇之也早有提防,故而如今实则是两边僵持不下,花止莱等人把持忘尘谷外出通道,而路遇之与谷中弟子避入思故林阵法之中。
秋唯简被带到入口,花止莱上前,柔声开口:“路前辈,秋师妹千里迢迢回来,您也不肯现身一见吗?”声音不大,但用了内力。
话音刚落,思故林错综复杂的枝柯间走出一个人影,青衣无纹,背负长剑,眉眼清峻。
秋唯简眼中湿润,克制着不让自己显出软弱:“师父,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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