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罪?
这旨意一下来,军营上下全都懵了。这桂州打下来了,席香身为主将没有军功反而还落了罪?
前来传旨的是宫里的内侍十五,这是位老熟人了,和席香经历过瘴林生死的,就冲着这份交情,十五也愿意多透点内情给她。
当众宣完旨意,他和席香进屋,给席香透了底:“这旨意不是皇上的意思,是朝臣的意思,就是揪着你攻下桂州消失了半个月的事不放呢。”
席香身为一军主将,却擅离其岗,往大了说完全可以治个玩忽职守的死罪。
汴梁那一群人,死盯着席香这么久,终于等到她疏忽大意犯下这样的大错,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不扑腾起点水花都对不起他们这两年来盯了她这么久。
但有人想治席香,就有人想保她,比如以庄鸿曦为首的武将一系,当然也有作壁上观的,比如御史台各部没牵扯到厉害关系的官员,总之群臣一下分成几拨人,在朝会上一连闹了三天,一个个挽着袖子吵得不可开交,直逼得皇帝下旨这才短暂的停歇。
席香对此坦然接受,她擅离职守是事实,无可辩驳。
至于是不是真要治她的死罪,以她去了两趟汴梁所接触的人而言,治罪是肯定的,但死罪倒不至于。
汴梁那群勋贵们,只是想按下她这个冒头和男人争席位的女人,并不至于真想要了她的命。这一群人自命清高,在他们看来,她还只是一个女人,就目前形势而言,他们想来是不屑于要她一个女人的命的。
说完正事,席香问起庄鸿曦的伤势,提到这个十五唉声叹气道:“老人家到了这个年岁,以后只要安心荣养,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碍。”
席香听懂了十五这一声叹息,庄老将军是那样雄心壮志的一个人,这个年岁仍能带兵征战可见身体素质是极好的,如今这一伤,命是可以保住了,但是再想带兵,怕是不能了。
世间最令人怅然若失的事莫过于英雄迟暮,席香心中也不免一声叹息,但悬着的一颗心也能放了下来,“人没事就好。”
“没事是没事,就是这几日,他还能拼着一股劲,让庄侍郎扶着上朝舌战群儒呢。”
十五提到这个,面上也不由得露出敬佩之色,“别的不说,就是冲着他身上的伤,那些文臣们嘴刀子再利也不敢往老人家身上使,我是头一回看那群文臣吃瘪。”
席香笑笑,不接话。这种无关正事的闲话,她向来不说道的。
十五也只提了这一句,便也收了话题。
圣旨里说的是即刻启程,十五借口闹肚子,假意去上一趟的茅厕,又给席香留了点时间和家里人说些话。
十五这份的人情,席香承下来了。
因事发突然,席香只和杨老大交代了些急需处理的军中事务。至于她母亲,她也只来得及托付穆瑛,请她帮忙照顾一二。
穆瑛领着乡君的俸禄,不像穆康属于军中正规编制,来去自由许多,原本想随席香一道去汴梁,但听到席香托她照顾杨清韵,想了想就应了。这个时候,她跟着去汴梁也帮不上忙,不如就留下来,替阿姐照顾好母亲,免了阿姐的后顾之忧。
交代这些,只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席香就叫人去茅厕那边请十五了。
和他一起来的传旨还有两名内侍监,若是耽误太久,到时候反而还连累十五。席香承他的好意,更不能牵连他,等他一出来,就立即和两名内侍监上路了。
席香一行人足足离开一个时辰后,陈令才收到消息。
之所以会收到消息,还是穆瑛怕席香去汴梁会真被问罪,思来想去最终才决定告诉陈令的。
她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有利用陈令的嫌疑。因而穆瑛心很虚,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请求陈令帮忙,只将席香走了的事粗略告诉他,就没话了。
陈令气得差点捶桌子。
他正琢磨着要趁着席香好不容易表了态的时机,要求席香抽空来看看他,或者两个人逛个街啊看看风景什么的幽会一下,这小主意还没实行呢,人就被带走了,他一个人去幽哪门子会!没眼色的小混蛋,这个时候下什么旨,他回到汴梁肯定要亲手揍他一顿。
陈令这些日伤养得差不多了,当即就叫人备马车,他要追上去一起回汴梁。
一旁陈珞见他这样火急火燎的模样,露出一副简直没眼看的嫌弃表情,道:“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呢,就别折腾了。”
陈令压根儿不理他,追着备马车的人出去了。
陈珞也跟出去,边跟上去边碎碎念:“你说说你这人,我扔下一堆公务火急火燎来看你,没得你半句感谢也就罢,还不听我一声劝。我告诉你,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赶回去,那是讨骂!回到汴梁少不了又挨爹拿棍子追成满城打!”
陈珞就这么一路念到外头,伙计已经利落的备好马车了。
陈令上马车前,朝一脸意难平的陈珞道:“别把你自己说得这么伟光正的,我挨骂那还不是因为你老往家里递信?”
陈珞想反驳,陈令却已经上了马车,看在这二哥还算是真心来看他的份上,撩着车帘好心的提醒道:“你来桂州的那点小心思就别藏了,以后要是闲了你就多看书,少给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信回去,你那点小心思我保证家里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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