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是跑二十圈而已。席香板着一张小脸,快速入了队,与士兵们一起跑起来。
不过七岁大的小姑娘,跟在队尾跑,竟也不落下一点,保持一定距离,还真就坚持跑完了二十圈。
跑完步,她又随众人扎马步。
日头东升,晨曦辉芒映得人影瘦瘦长长。父亲踩着她的长影子,在挨个儿检查,谁的马步扎得不稳,谁的腿又站抖了。
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喊声:
“香儿,该吃饭了!”
她循声转头看去,却是一身荆钗布裙的母亲跨着个篮子站在校场边上,正满面含笑看着她。“吃了饭再接着练。”
“看什么看!”父亲忽然转身,抬手给了她警告的一拳,“练武最忌讳一心二用,罚你等会倒立半个时辰。”
话说完,他却是一脸吃味的朝只顾女儿完全忘了丈夫的妇人撇了撇嘴。
席香视线忽然就模糊了。
这是七岁还没去汴梁前发生的事。
她在自己的梦里。
父亲和母亲,都在她梦里。
席香低下头,眼泪滚了出来。父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香儿?你怎么了?”
她不答,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耳边却开始出现两个声音:
“香儿?”
“阿姐?”
“香儿?”
“阿姐……”
待席香意识再度清晰,缓缓睁开眼,这一回,映入眼帘是穆瑛那张挂满担忧的脸。
穆瑛见到她醒来,担忧瞬间被狂喜取代,“阿姐你醒了?”
席香怔忡。
这个时候,瑛子应该在雍州,怎么会出现她面前?
席香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复又闭上眼睛,再睁开,依旧是穆瑛那张满是欢喜的脸。
“我……”她欲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便发觉声音已哑得说不出话了。
“阿姐你等等,我给你倒杯水。”穆瑛飞快起身去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喂给席香喝了。“还要吗?”
席香摇摇头,“够了。”
喝了水,声音虽依旧嘶哑,但已经好多了。她挣扎起身,穆瑛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穆瑛将杯子放好,方挨着床边坐下,道:“阿姐,你睡了三天,我都担心坏了。”
席香环顾屋内,穆瑛不等她问,便道:“我们在平邑,这里是永安堂的地方。”
平邑……
席香这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忙问道:“公主呢?”
“她啊,被大家伙好吃好喝地供着呢,跟尊菩萨似的。”
席香想起与她们走散的陈令,又问了句:“那陈三公子他们呢?”
“也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就你,伤得连命都丢了。”穆瑛呶呶嘴,有些不高兴,“阿姐,你怎么一醒来就问别人,也不问问我。”
得知公主与陈令都没事,席香放了心,神情宠溺看着穆瑛,顺着她的话问:“好,那我问问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还不是担心你。”穆瑛道,“你不知道,自你走后,十一天天都在叫,叫得嗓子都哑了,吵得左邻右舍想宰了它炖了吃。后来那个镇远侯世子上门,说你和他三弟去桂北救什么公主,被十一听到就急了,咬着他的裤腿不让人走,最后我只能抱着十一跟世子一块到平邑来了。”
“我们在平邑等了你们足足十天,都没你们消息。”穆瑛扁着嘴,想起过去这十天的担惊受怕,她眼眶都红了,“多亏有十一,它今日不知怎么的自己跑了,我一路追着它,才看到你一身是血躺着,要不然你被西戎士兵带走了我们都不知道。”
想起席香一身血倒在地上的那一幕,穆瑛眼泪就出来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在席香怀里,呜咽道:“阿姐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吓得路都不会走了,是连滚带爬爬到你身边的,我还以为你……以为你……呜呜呜。”
席香伸手她背上轻拍,温声哄道:“不哭了,不哭了。”
穆瑛哭了一阵,才停下,抹着眼泪瓮声瓮气道,“阿姐,以后你到哪里,我都要跟着。”
席香被她这孩子气的话逗笑,穆瑛抹干眼泪,扭头朝门口方向喊了一声:“十一!”
蹲在门口甩着尾巴的十一听见穆瑛喊它,“汪”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跑进屋。看见席香已经醒来,它兴奋的狂摇尾巴,在床前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忍不住,猛地跃上床,扑向席香,“汪!”
穆瑛眼疾手快拎着它的狗尾巴,往床下一拽,板着脸喝道:“阿姐的伤还没好,你不许闹!”
十一“嗷呜”一声,站在床前,可怜兮兮地看着席香。
席香伸出手,它立即上前在席香手心蹭了蹭。
“多谢你了。”席香低声道谢。
十一听懂了,昂着头,抖了抖身子,转身走出门口,继续蹲守着。
席香有些不解,穆瑛道:“我让它在门口看着呢,不许别人过来打扰你,谁来就咬谁。尤其是那个陈三公子和那什么公主。”
穆瑛提起陈三公子与小公主就来气,那俩人每日来三趟,吊丧着一张脸,活像阿姐活不久了一般,看着就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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