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这一桩往事,老夫人神色淡淡的,“那小姑娘的家人心怀感激,带着小姑娘与谢礼,亲自登门道了谢。这原本是一桩善举,哪知却招来了闲言碎语,指谪那位小姑娘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已学会勾引男人了。人言可畏,那样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生生被逼得以死证清白。她走时,才十三岁。”
老夫人拿手在席香肩头比了比,满眼遗憾:“就长这么一点高,还满脸孩子气,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哪里想得到勾引男人这上头去。”
她说着,慈眉善目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厌恶之色,“那闲言碎语后来查清了源头,是从小姑娘的闺中密友口中传出去的。小姑娘的闺中密友就是那位将你推下水中的辛姑娘。”
席香听穆瑛同她八卦过,前几年曾有一个姑娘为了陈令而死,想来那姑娘就是老夫人口中的这个了。
她当时只当耳边风听了,左耳进右耳出,不曾想这内情竟让人如此唏嘘。
原本她还想替那辛姑娘说几句话,觉得那位辛姑娘当时应该只是混乱中失手推了她一把,并非故意为之。现在看来,只怕趁乱故意为之的成分更多一些。
“平白无故累得一个姑娘家没了命,令儿心中那口气堵了好些年,如今才叫他逮着机会发泄出来。现在他心中应当好受些了。”老夫人叹息道。
“因这姑娘的事,我们家老二老三都对这汴梁城的姑娘避之不及,一说到亲事,叫他们相看姑娘,就跟要了他们命似的。”侯夫人也叹了口气,“但不管如何,那辛姑娘总归是未出闺阁的姑娘家,令儿这般也委实过分了些。好好一个姑娘家,这辈子都叫他毁了。被杖责,是他活该!打三十大坂,便宜他了。”
提及婚嫁之事,席香一个未婚姑娘,不便接口,只得沉默听两位夫人痛陈侯府三位公子王孙不是,她心中愧疚多多少少淡了些许。
直到下人来报侯爷回府了,上一句话还在说陈令惩罚轻的婆媳两个,顿时杀气腾腾地起身离开去找侯爷算账了。
她俩一走,席香也不好一个人在陈令屋里呆着,正欲一道离开时,床上躺着的陈令忽然睁开眼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过分了?”
“你醒了?”席香惊讶。
陈令道:“屁股痛着呢,哪能睡得着。刚才那是装睡,想避开我祖母与我娘的念叨罢了。”
席香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才答他前面的问题:“我不觉得你过分。”
她思索片刻,才续道:“我没你想得那么善良。若没你救我,今日嫁给侍卫的人就是我了。那辛家姑娘落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陈令闻言,一脸认真问:“那我救了你,你准备何时嫁给我?”
席香一怔,两颊边升了一团晕红。
陈令“咳”了一声,岔开话题:“你可不像会为了那所谓的脸面而委屈自己嫁人的人。”
席香确实不会,因而她对辛家为了所谓脸面而逼辛姑娘嫁人的举动十分不解。
“对于名门世家而言,脸面大过天。”陈令道:“说到底,在辛尚书眼里,不过是他孙女儿的性命,没有他辛家脸面重要罢了。”
第030章
陈令被杖责抬回家中时,庄婉清正在太后的康宁宫中,同太后细说席香落水的事。
“原是想着她新来乍到,不知咱们这边规矩,才好心教她些规矩。只是人多口杂,难免造成场面混乱。”
庄婉清站在太后身侧一边替她捏肩,一边柔声道:“也是她们太毛躁了些,行事不够稳重,否则万万不会混乱至此。”
小公主赵歆坐在一旁,扫了个冷眼过来,“场面再混乱,也不应出手推人。那观景台我没去过,不知有多高,但人掉湖里,稍有不慎那可没了命。如此严重的事,庄姑娘轻描淡写一句场面混乱便要掩过去,莫不是想替那辛姑娘求情吧?”
庄婉清神情微凝,忙道:“公主您多虑了,辛姑娘那样心思恶毒的人,我岂会替她说情。”
赵歆呵了一声,“不是替她求情,那就是在替你自己遮掩了。”
庄婉清双目微睁,愕然问道:“公主何出此言?”
“我何出此言你心里没点数?”赵歆阴阳怪气的反问道,“我就好奇了,你们明明是几个人一起在观景台和我席姐姐说话,出了事,唯独你一人清清白?”
“我当时在和穆姑娘在说话。那穆姑娘性子爽利,我与她一见如故,便同她多说了几句话,谁知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席姑娘就落水了……”庄婉清低下头,语气委屈,“当时场面混乱至极,我还当是席姑娘不慎落水的,若不是三公子,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是辛家的姑娘推她落水的。”
赵歆一脸漠然,摆明了是不信她的说词。
辛姑娘是推席姐姐落水的罪魁祸首不假,但其他人借着教导什么狗屁规矩的名义将席姐姐逼得观景台边上,才是诱因。
庄婉清话里话外却都在撇清自己,却忘了几个姑娘包括辛姑娘都是以她唯首是瞻的,没她的暗示,那群眼高于顶的贵女们,怎么可能屈尊降贵主动去教导席姐姐那什么狗屁规矩。
此事说庄婉清与落水事件一点干系都没有,打死她都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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