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责任,方知同不敢担,左右为难作不出决定。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西戎应当不会进攻雍州。
“桂州地形是易守难攻,雍州却恰恰相反,易攻难守。”张南哑声道,“若是我是西戎将领,只会趁着攻占桂南,士气高涨的时候乘胜追击,连夜进攻雍州。”
桂南失守,雍州危矣。
西戎不可能会放着雍州这块肥肉不咬。
方知同咬咬牙,起身出门吩咐下去:“立即将桂南失守的消息通知城中百姓,明日一早全城百姓迁往幽州、乐州等地。”顿了顿,他又道:“和城中百姓说雍州兵力不足,问一问内天有壮丁愿意留下与将士们一起守城的。”
雍州兵力不足两万,若那四万西戎精兵前来攻打,雍州守不了多久便会被破城。
陈令肃容,冷冷道:“我即刻快马加鞭赶回汴梁请令从幽州调兵增援,援兵未到前,若西戎来犯……”
“人在城在。”方知同举手立誓,“我方知同誓死守住雍州。”
他知道雍州的重要性,雍州一旦被破,幽州、乐州也将危矣。
张南亦道:“张南誓死守住雍州。”
陈令不再耽搁时间,方知同命人替他备了匹千里马。
陈令走前,朝招财道:“让永安堂的武师们护着老幼先走,年轻力壮的留下,帮着疏散城中百姓,还有。”
他顿了顿,“去通知席姑娘,叫他们随永安堂的人结伴一起走。”
说完,他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渐渐浓郁的夜色中很快远了。
招财先去离雍州府衙最近的一处永安堂米行报了信,让米行的掌柜伙计去通知其他人,自己则马不停蹄赶去席香家中。
此时席香家中已经聚齐好些人,他们都已从差役口中得知桂南被西戎侵占,城中百姓明日一早便要离开雍州避难的消息。
“席姑娘,我家三公主说了,请明日你们和永安商队结伴同行,一起由武师护送离开。”招财将陈令原话转述给席香后,就又急匆匆赶往其他地方去报信了。
“我们真要走吗?”穆瑛问道,她有些不太想走。这屋里好不容易有了点家的模样,叫她离开,她舍不得。
“那差役说年轻力壮的若是愿意留下一起守城的,明日可到府衙报名登记,阿姐,我想留下来。”穆瑛道。
她要留下,穆康便不可能丢下她,便也道,“老大,我也留下。”
其余人也纷纷道:“我也不走。”
“不许胡闹,打仗的事不闹着玩的。”席香板着脸,穆瑛却道:“阿姐,我们没有胡闹,西戎都打到家门口来了,我们又能退到哪里去?横竖不就一条命,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席香转头看穆一贾,希望他能劝住这帮热血方刚的年轻人。
穆一贾眉头紧锁,好半晌才道:“你们先回去将老人小孩安顿好,明日送他们和永安堂商队一起离开。”
这意思是答应他们留下来了。
众人都安心离开,穆瑛跟着穆康去帮他娘一起收拾行李。
席香有些不解:“二叔,您怎么能让他们留下来?”
“香儿啊,我们的家原本是在桂北,可十年前被西戎占了,我们背井离乡这些年,我做梦都想回到桂北穆家寨。”穆一贾目光悠远,“我一直盼着有朝一日朝廷能收复桂北,我们能回家。可眼下,桂南也没了,雍州是我们的第二个家,那群孩子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们谁也不愿意再失去这个家了。”
“大家都是为守护家园而留下,赤子之心诚挚无比,没有人在胡闹。”穆一贾拍拍她的肩头,道:“再说你自己,不也是打着留下来的主意?”
席香低下头,“可他们年纪还小……”
穆一贾不禁莞尔,“你是替他们操心惯了总当他们是小孩,忘了这群人里头,除了穆瑛小你两岁,其余人要么和你同岁,要么像穆康,比你还大三岁呢。”
“……”席香一时无话。
“好孩子,知道你是为他们好,担心他们。可这些人,总要有自己的担当,你不能一辈子都替他们撑着天。”穆一贾语重心长道。
席香点了点头。
这一夜,整个雍州城的百姓提心吊胆一夜没睡,天还没亮,惜命的人就带着细软家眷匆匆走了。
也有死也不肯背井离乡的,任凭衙役怎么劝都不动摇。
清风寨这边,老幼妇孺一早由穆康等人护送到永安商队里,和永安商队一起离开,前往幽州。
穆一贾和穆康等人都留下来了。
谢礼谦也没走。
瘦子拍着谢礼谦的肩膀,一副老大欣慰的模样道:“谢小四想不到你这么仗义,还留下来陪我们。”
一行人到府衙登记,方知同一宿没睡,熬得眼睛都红了,看见席香领着近三十人排队,布满血丝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你们怎么不走?”他走过去问。陈令走前,可是特意交代了招财要带席香等人一起走的。
席香道:“我们留下来与大人一起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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