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点头,“有事,程大人派人知会一声便可。”
程谨之转身对李舒泽一脸笑嘻嘻,“扰了李公子雅兴,真是罪过。回去,替我问李丞相好啊!”
心内却在腹诽:虽说这李公子的才名满天下,但是他看起来就跟弱鸡似的,还是萧小弟顺眼!
李舒泽……
出了明楼的大门,薛琬看到天色已经全然黑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五城兵马司和巡城守卫的身影。
李舒泽笑着说,“两位,请上我的马车,让我送你们回去。”
薛琬大大方方地点头,“那就多谢李大哥了。”
生在这世间,处处都是不公平。
就比如此刻,假若她与萧然坐了自家的马车回去,自然也是能安全到家的。
但少不了一路的盘查,说不定还要破点财,总之很麻烦。
而刻着丞相府徽记的马车,却可以一路畅行无阻。
这就是权势的滋味。
一旦尝试过后,怎么可能轻易放开呢?
马车悠扬微荡,在昏暗的车厢内,李舒泽闭着眼睛,表情忧郁。
他始终不能从今日与魏玳瑁的笔试中拔出来,一时叹息魏姑娘的才华,一时又恨自己不够厉害差一点输给女流之辈。
萧然刚毅的侧脸望向微微掀开的车帘,他的心情也甚是复杂。
此时,他忽然感觉到两道目光在看他。
他回头,她嫣然一笑。
像是元宵节满城的灯笼全都亮了,他的心忍不住漏了一拍。
终于到了萧然对外公布的住所,彼此寒暄几句,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李家的马车就疾驰而去。
萧然敏锐地察觉到薛琬的目光仍在他身上,这感觉有些痒,痒得让他坐立不安,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发问。
在他开口之前,她却先笑了。
薛琬的目光晶莹剔透,像是毫无杂质的春雨,润润的,毫无预兆地洒在他心上。
她说,“十一,我要送你上青云。”
权势的滋味,真是美妙得很,她前世尝过,享受过权势带来的便利和好处。
这辈子,既然还是要在红尘中打转,那也不必虚伪地说,她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跪地仰望低入尘埃,自然比不过恣意生活。她不要做俯看世间之人,却想要得到自由与平等。
可她真的不愿意再入千机司了。
当然,她也不愿意通过联姻的方式得到。
她活过一世,知道依靠婚姻得来的荣华富贵有多么的虚妄和肤浅,唯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势才是真切的踏实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做十一身后的智囊,送他一片锦绣前程。而她,只要背靠大树好乘凉就够了。
萧然心里隐约有些空。
但这种失落的感受,他渐渐的有些熟悉了,所谓痛到麻木,便是如此。他很快调节好情绪,一丝痕迹也不让她看到。
他笑了起来,“好,我上青云。”
她想要什么,他给就是了。
黑夜里,空阔冷清的院中,薛琬与萧然并肩而行,边走边说,“程谨之答应要让你我进入京兆府,他虽然滑头,但信誉还是有几分的。”
只要能干成大事,滑头也不过只是手段而已,更何况,程谨之的滑头并不让人讨厌。
她顿了顿,“但我毕竟是个女孩,若是与他混得久了,迟早是要穿帮的。还有,我也不方便总是出门。”
所以,京兆府她不能去。
萧然道,“等到考试那天,我假称你腹痛不止便可。”
他接着说,“你有那块牌子,入不入京兆府都区别不大。”
编外神捕的金牌也足够唬人了。
薛琬笑着说,“嗯。但对你来说,这却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她忽然停了下来,一脸认真地看着萧然,“京兆府事务繁杂,常遇到棘手的案情,接下来你可能会很累,我们两个说不定也不能再常见面了。但越是这样的地方,却也越容易出头。”
只要萧然破几个大案,很快就可以升官发财,拥有自己的人脉,笼络自己的属下,甚至被陛下注意到。
他年轻英俊有才能,陛下最喜欢提拔这样的人。
萧然当然知道,这是一个他重返上流社会的机会。
他若是做出一番功绩,何愁郴州的萧家人不注意到他?说不定祖父也会亲自来皇城一趟确认他的身份。
这十几年来,对萧家他早已经没有任何留恋,唯独祖父,他一直都想要问一句为什么。
祖父是萧家的掌权人,若非他首肯,又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利和本事越过当家对他和他的母亲下手呢?
虽然不愿意这样去想,但萧然一直都知道,在他的悲剧中,祖父是无法脱开的。
可他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前一日尚将他抱在膝盖上谆谆教诲他兵法之道的人,不过一夜之间,为什么就能变成一张想要吞噬他的血盆大口。
这究竟是为什么!
萧然目光一沉,低声说道,“你希望我怎么做,就告诉我,我都可以做到。”
他话锋一转,忽然说道,“但考入京兆府需要身份户籍,我……”
薛琬笑笑,“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便是,明日我们去见司徒渺后,顺便解决了。”
她顿了顿,“我希望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事事处处迁就我的意见。十一,我早就说过,你不是我的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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