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谁喊了声:“老师,范宁宁曾经学过钢琴!”
被叫到名字的范宁宁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摆手:“我不、不行的,我只学了很短的时间,很多基础知识都忘了,现在根本弹不好。”
她是个相貌平平、身材微胖的女孩,留着蘑菇一样的学生头,圆眼睛藏在圆圆的镜片后头,显得黯淡无光。
温瑜不着痕迹地瞟一眼她的背影,回忆涌上心头。
范宁宁是前中期的一个小反派。她本来是个小白兔一样默默无闻的姑娘,却在酗酒父亲接二连三的家暴下逐渐黑化。
范父一生没什么成就,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女儿身上,但范宁宁显然不是学习的料子,无论多么努力都只能勉强停留在班级中下游。父亲喝酒后殴打她时,总要不停抱怨女儿的无能、哭诉自己期望落空的痛苦,这种畸形病态的家庭教育让她产生了极端的自卑感,越是看不起自己就越想往上爬,可越想往上爬,就越发感到自己是如此无能。
于是她开始暗暗嫉妒虽然一无所长却备受宠爱的夏小寒,并在受到温瑜这具身体原主的蛊惑后,暗地做下许多坏事,最终一切阴谋被捅破,落得个惨遭退学的下场。
最为讽刺的是,这个整本书都希望自己能引人注目的女孩子,即使做了反派,也只是不值得一提的棋子而已。
现在剧情刚刚开始,范宁宁只是个单纯无害、腼腆害羞的小姑娘。温瑜的眸底蒙上一层阴翳,她不认为自己能成为一个拯救所有人人生的英雄,可现在,她想帮帮她。
——哪怕只有一次,也想让她感受一下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
“老师,”在吵吵嚷嚷的杂音里,温瑜抬眸举手,声音平稳轻盈却有张力,“我会弹《歌剧魅影》里的曲子。”
正极力推脱的范宁宁闻言神情一暗,自己果然还是没有机会,她早该想到的。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比她更优秀的人,不管怎么努力,她都什么也做不好。
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了失败,她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老师,我从小就有舞台恐惧症,一旦站在舞台上就会紧张得动不了。”她顿了顿,面带微笑地撒谎,“所以,我想申请把这些曲子教给范宁宁同学,然后让她上场表演,可以吗?”
范宁宁内心一震,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向她,双眸里满是疑惑。
“这也不是不可以,”班主任见终于有人愿意接下这个担子,松了一口气,“范宁宁,你愿意么?”
教室里此时静悄悄的,范宁宁的视线仍旧没有从温瑜脸上挪开。少女带了浅浅的微笑,因站立着身子而垂眸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虚浮的灯光如雾气一样飘在她乌黑的发间,隐约有几分不可亵渎的圣洁之感。
她真的可以吗?即使是如此平庸无能的自己……也能担任这么重要的角色吗?
“范宁宁同学,”温瑜见她没有回应,勾起嘴角轻轻笑笑,“我们的伴奏就靠你啦。”
“我……我可以。”范宁宁低头掩饰微微泛红的眼眶,深吸一口气,“谢谢你,温瑜同学。”
“现在只剩下一个场景布置的名额,还有人想参加吗?”
夏小寒的脑袋左转转右转转,她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此时又见到好朋友温瑜加入了这场表演,兴致勃勃地举起手来:“我我我!我不怕苦不怕累,心还比绣花针细,这个任务交给我准没错。”
虽然心里对夏小寒的自我评价存有很大质疑,但班上没有人再报名,班主任只得无可奈何地把她也加进了工作人员名单。
眼看参演人选基本确定,卢薇薇忽然又兀地举起手,抬高了声音:“可据我所知,温瑜同学根本就不会弹钢琴,说不定她是假借排练的借口逃避学习。把伴奏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她手上,真的没关系吗?”
在上次亲眼见到许炽特意来教室门口找温瑜后,卢薇薇对她的不满就已经上升到了厌恶的程度。她清楚记得刚进学校时,在一次寝室夜谈会上,大家谈起自己的喜好与特长,夏小寒除了吃就是玩,温瑜则闷闷地告诉她们,她什么也不会。
更何况温瑜家里穷是人尽皆知的事儿,连买新衣服的钱都出不起,就更不用说是钢琴这种价格不菲的乐器——往小的方面说,就算是钢琴课的培训费她家也出不起。
此话一出,所有同学的视线都不约而同聚集在温瑜身上。她瞥了卢薇薇一眼,神情不带丝毫慌乱,仍带着笑说:“会不会弹琴,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
*
夜里的琴房静悄悄的,窗外萧索的树枝投下斑驳的影子,就算开了灯也显出些许落寞的寂寥。
来这里的只有四个人,温瑜、卢薇薇、班主任以及略懂钢琴的范宁宁。温瑜走到钢琴前时下意识像在舞台上一样,向他们轻轻鞠了一躬,然后熟稔落座,纤长白皙的双手放在黑白分明的键盘上。
琴键冷冰冰的僵硬触感再真实不过地透过指尖传入大脑,因为那场车祸,她已经一年多没有再碰过钢琴,就算偶尔视线触碰到它,也会悄悄拭泪。
她手指微动,不紧不慢地按下几个键以找回弹琴时的熟悉感,然后缓慢地奏响音符。
起初这音律偶尔断断续续,并不连贯,但还是足以让听过这首曲子的卢薇薇脸色发白。随着记忆里遥远的触感逐渐清晰,温瑜的演奏也越趋于成熟,铿锵有力的乐符如狂风骤雨匆匆砸落于众人耳畔,惊起心底一片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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