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线颤抖,低低叫了声:“许炽。”
就在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忽然有阵暖风从身后拂来,然后耳边传来少年熟悉的张扬声线,仿佛一团炽热的火。
“我在这里。”
他几乎是凑到温瑜耳边说出这句话。她的耳朵极为敏感,当即感觉温吞的热气骤然爆裂,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血液淌入心底,全身的骨头都被猫爪轻挑地挠了一遍。
等温瑜循着声音望去,猝不及防便落入眼前人含笑的眼眸,几乎被他眼底温柔的水波溺得心跳一顿——许炽就这样陡然出现在她身边,像一个刹那间点燃冬日的奇迹。
许炽说完便直起腰,垂眸笑着看她,没想到跟前的姑娘茫然抬起脑袋,眼泪倏地就落下来。
他彻底乱了阵脚,半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伸出手替她抹眼泪,然而他对这个动作毫无经验,没把泪水擦干不说,还让它糊了温瑜满脸。
柔软温热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拂过,拂起一阵不为人知的悸动与她脸颊上一片红晕,温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哭出来。
或许是多日寄人篱下的委屈终于一并如洪水决堤般宣泄而下,又或许是当她最孤单无助时,心里想的那个人奇迹般出现在了身边,那一瞬间的震撼与惊喜无法用任何言语准确形容,却足以令她为之落泪。
“怎么了,嗯?”许炽放柔了声音,他从未与温瑜如此近距离地说话,感受到她柔暖的体温,身体下意识僵硬几分,“别怕,有我呢。你不开心就哭出来,哭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好不好?”
他安慰人的方式也是十分笨拙的,说完这番话后,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剥开递给她。温瑜瞧了一眼,正是他感冒喝药时她送的那种。
她看着许炽慌乱的模样破涕为笑,接过他手里的草莓味硬糖放进嘴里,努力抑制哭腔轻轻说:“我没事。你怎么还没把糖果吃完啊?”
她含着糖,吐字软绵绵,声线又因为刚刚哭过而有些沙哑,这一出声,几乎要把许炽的心给融化了。
他没想到温瑜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在短暂一怔后说:“我觉得好吃,又托人买了一些。”
他才不会告诉她,喜欢这种糖果的理由只是因为它曾经是温瑜送给他的礼物,许炽要脸。
此时温瑜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整个人除了眼眶仍然红肿外,再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她吸了口气,双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眼泪的洗涤而显得格外清明澄亮:“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炽也笑了:“你说巧不巧,我路过这里时正要向你打招呼,就恰巧接到了那通电话。”
他隐瞒了一些事情没说,比如许炽之前本来坐在家里的车上,跟随父亲前往某个酒局,在晃眼瞥见温瑜后迅速叫停,丢下老爹与司机来故意制造惊喜偶遇。没想到惊喜没送到,反而把人家弄哭了。
他见她情绪大致稳定,耐着性子问:“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了吗?”
温瑜很少求人,此时也顾不得面子,咬了牙道:“一个我很重视的东西被家里人典当了,现在没钱赎回来。你能借我三千么?”
钱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问题,更何况三千块压根不算大数目,许炽松了口气:“没问题。”
在他的陪同下,温瑜很快取回了玉坠。捧着失而复得的信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满脸认真地对他说:“谢谢你,钱我会尽快还。”
这钱许炽压根就没打算让她还,但他知道温瑜自尊心强,如果此时选择拒绝,一定会被当做是同情与施舍,那只会让她更不好受。
为了不让心上的姑娘受哪怕一点委屈,他愿意尝试着一层层剥开她的心思,学会理解,也学会尊重。
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等出了典当行才佯装不经意地问:“这块玉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我是被家里收养的小孩。”温瑜答得坦然,“它是亲生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许炽在很久之前就打听过她的情况,也知道温瑜被领养的事情。他没想到这块玉对她而言如此重要,皱了眉头说:“你的家里人居然把它给当了?这实在有点过分。”
“对啊!我都快被气炸了,她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不容易有人与自己的遭遇产生共鸣,温瑜轻笑几声,语气里罕见地带了些许孩子气。许炽低着脑袋跟在她身后,忽然听见她又轻快地喊了声,“嘿,许炽!”
他匆匆抬头,所见之处一片迷迷蒙蒙的雪白色。等丝丝凉意渗入骨髓,这才意识到温瑜趁他不注意时握了一小捧雪,手一挥,便洒在许炽身上。
他的发间与外套上都沾了雪,甚至有几片雪花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睫毛上,当许炽轻轻眨动眼睛,雪屑便倏地抖落下来。
有他陪在身边时,温瑜的心情无端好了许多。她看着他时笑弯了眼睛,就像望着一只浑身落满了雪的黑熊,在萧索的冬天慢悠悠圆滚滚地走近,带来久违的温暖气息。
她大概是害怕被报复,当许炽向前一步靠近时,温瑜条件反射地露出戒备的神情。他被她受惊后瞪圆的双眼逗得轻笑一声,说话时的声调和这个冬天一样慵懒又冷冽:“你以为我抓不到你么?”
他说得斩钉截铁,温瑜闻言怯怯地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走近他,伸手为许炽轻轻抚去身上的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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