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璐没有心思再质问他,急吼吼道:“在哪?”
时景岩:“蔚明海那家饭店。”
闵璐直接挂了电话,时景岩习惯了她这样神经质,没再回过去。
刚才闵璐开了外音,蔚明海也听到了他们对话内容,没想到女儿在自己的餐厅跨年。
马上就要见到陶陶了,他不由紧张,下意识想去整理衬衫的领子。
一摸,愣怔。
刚才火急火燎的,他竟然穿着家居服就出来了。
蔚明海示意闵璐:“掉头回别墅。”
闵璐不明所以,她甩了一把方向,停在路边,“你不想找陶陶了是不是?”
蔚明海指指自己衣服,“怎么见陶陶?”
闵璐这才发觉他还穿着家居服,就说他跟平时哪里不一样。
这大概是他最不修边幅,又最失态的一次。
她看看手表,提醒他:“你回去换衣服,估计他们就吃完回家了。”
蔚明海:“那我就去时景岩家里找。”
闵璐没再说话,发动车子掉头回去。
之后车里一直很安静,闵璐余光看蔚明海时,他正盯着窗外失神。
这是她靠他最近,却也是距离最远的一次。
明明他人就在她旁边,怎么也够不着。
“在想什么?”
蔚明海转过身,“嗯?”
闵璐:“现在在想什么?”
蔚明海声音沙哑:“陶陶。”
闵璐张张嘴,想跟他说说陶陶小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小不点小时候除了让人心疼,好像也没别的什么可说。
有次她下晚自习经过小区花园,小不点还在那荡秋千。
她给小不点编了小辫子,陪她玩了会儿,小不点一向很安静,话也不多,每次跟她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谢谢雯雯姐姐。”
声音那么柔软。
那天,小不点突然问了她一句:“姐姐,我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第一次,她因为别人的事,难过了一整晚。
还有什么事能比父母把自己给扔掉更让人绝望的?
那是一道这辈子可能都过不去的坎,即便小不点对她父母没有半点感情,可终究意难平。
小不点从小就以为自己是被嫌弃的,所以她从来不挑剔,有人养她,能活着,就好。
她到现在都记得,陶奶奶离开时,六岁的小不点一直默默掉眼泪。
那会儿小不点太小,可能连死亡是什么都不清楚,但她知道,以后没有家了,唯一对她好的那个人再也醒不过来。
那种惶恐不安,对六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忍。
闵璐不想提,偏偏蔚明海却主动问起:“陶陶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这样的词从他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多违和。
她没应声,只点点头。
雪花越飘越大,视线不太好,蔚明海就没再打扰她开车。
回到家,蔚明海大步跨上楼梯,一步踏三级楼梯。
到了二楼时才想起来,家里有电梯。
闵璐一人在客厅坐着,她环顾四周,这个房子太冷清,一点家的味道都没有。
蔚明海换了衬衫西裤,又找出一件新的风衣。
正在系领带时,手机响了。
是蔚蓝打来的,“小叔,你在哪?”她的声音有丝焦急。
蔚明海不答反问:“怎么了?”
蔚蓝不知道要怎么说,现在都还没平静下来。
陈秘书刚才跟她说了,说小叔的孩子还活着。
一开始她还以为陈秘书跟她开玩笑,怎么会?
小叔的孩子不是早就夭折了吗?
等听陈秘书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她半晌都没回神。
一个晴天霹雳。
陈秘书没发觉她的异常,在电话里继续说着,让她明早就联系熟悉的律师。
她纳闷:联系律师做什么?
陈秘书:打官司啊,万一时家不把时光给蔚总呢?这是蔚总的吩咐。
她只能苦涩一笑:又不是八岁,还要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和监护权,已经都十八周岁了,主要看孩子的意愿,打什么官司?
陈秘书也笑了:蔚总高兴过头晕了,我也是,我也是。
她当时没法形容那种感受,小叔和陈秘书什么风浪没见过?他们曾在资本市场输的一无所有,却还能登山再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面对强劲的竞争对手,也面不改色。
山雨欲来,也能岿然不动。
今天,他们两人都……魔怔了。
电话那边,蔚明海没那个耐心,“蓝蓝?怎么不说话?”
蔚蓝回神:“小叔,陈秘书都跟我说了,妹妹……”这一声妹妹,她叫出口都觉得别扭,“妹妹还活着?”
蔚明海对蔚蓝从来也没什么隐瞒的,包括集团的一些商业机密蔚蓝都清楚,他应了声:“嗯,我找到了。”
蔚蓝心情很复杂:“那太好了。”又问:“已经确定了是吗?”
蔚明海戴上金边眼镜,又对着镜子理了理风衣,转身下楼去:“还用怎么确定?陶陶就是我女儿,我感觉得出。”
那种莫名的亲近感,不是现在才有的。
蔚蓝言不由衷道:“我也希望是,这样家里多热闹,以后你有人陪,奶奶也就放心了,我们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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