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始终站在一旁的沈郁也低低地“咦”了一声,似乎事qíng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最后,陈剑勇输了,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两个女孩子携手离开。
沈郁长舒一口气,不加掩饰地笑着赞叹:“挺厉害的。”他指的当然是那个女孩。
萧川却没作声。过了片刻,他cao纵鼠标调出方才那段的录像,拉动进度条,又重新看了一遍。
画面从她说“谢谢”开始,然后被他定格在某一个时刻。
那是一个很轻很淡却又偏偏璀璨若烈阳的笑容,浮在那张清丽至极的脸上,仿佛在刹那间点亮了周遭的一切景物。
在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笑容,也从没见过这样美的眼睛。她的眼睛仿佛琥珀般清透灵动,又仿佛盛着一汪秋水,那眼底有光,又透又亮的光,哪怕隔着屏幕,也几乎能感受到那盈盈流转的光华。
直到一年多以后,他才再次见到她。
那时候她已经毕业了,正孤身一人在沂市找工作。说起来巧得很,她竟然将简历投到沈郁下面的一家投资顾问公司,想要应聘一个行政职员的岗位。
沈郁一大早就拿着简历来找他,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哥,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他才刚起chuáng下楼,薄薄的两页纸就这么被扔在餐桌上。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秦淮,女,22岁,江宁人,×大管理系毕业的本科生。
右上角还有一张两吋彩照,年轻女孩将头发梳成清慡利落的马尾,素面朝天却灵秀动人,唇边挂着一抹浅淡的微笑,那份笑意一直延伸进眼底。
“我已经让人事部门通知她来面试了啊。”沈郁自顾自地在餐桌边坐下,喝了两口现磨豆浆,开始享用丰盛的早餐。
“这种小事,不用特意来告诉我。”他表qíng平淡地将简历扔还回去。
Chapter 6
原来有些东西早已渗入骨髓,埋在血管的深处,那些自以为是的遗忘,其实不过是它们暂时沉睡了而已。如今只需要一个背影、一个声音,就会被轻而易举地唤醒。
这次台风在沂市肆nüè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终于渐渐停了。恰逢周六,下午太阳出来,天气倒比台风之前更加炎热。
南谨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大扫除。因为要保持通风,所以她没开空调,只是将所有窗户都敞开着,拖完地板已经出了一身汗。
南喻在电话里听她气喘吁吁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听说她在做卫生,不由得哧哧笑道:“要不要我过去帮忙?”
“不用了。”南谨搬了张椅子进浴室,准备擦镜子和灯罩,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扶住椅背站上去,“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如果没有,就先挂了。”
南喻本能地匆匆“哎”了一声,像是要阻止她挂断电话,然后才仿佛稀松平常地问:“姐,晚上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
结果没想到,南谨竟然一口回绝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天的故事没听完,心里一直惦记着,是不是?”南谨冷哼一声。
有个太聪明的姐姐真是个麻烦事。
南喻愣了一下,就忍不住哀叹起来:“用得着这么犀利吗?一眼看穿别人的想法,这样也太无趣了吧。从小到大跟你在一起,总是衬托得我傻兮兮的。”
南谨笑了一声:“你才不傻。只不过,比我稍差一点而已。”
南喻当然不傻,她平时最懂察言观色。南谨越是这样轻松调笑,便越是让南喻不敢开口继续追问当年那段往事。
收了线,南谨将手机扔在洗手台上,无意间抬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动作不禁顿了顿。
为了打扫方便,她只穿了件家居的背心和短裤,汗水打湿了前襟后背。她慢慢侧转过身,将紧身背心从下往上撩起一截,只见本该光洁的腰背处,有数道浅浅的疤痕。那些疤犹如一条条丑陋的虫子,弯弯曲曲纵横jiāo错。由于当年背部受伤最严重,后来即便做了修复手术,仍旧不能完全平复。随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疤痕的颜色渐渐褪成了浅褐色,但却永久地留在了那里。
她还记得以前,萧川似乎很喜欢她的背。曾经无数个清晨和深夜,他的手总是习惯xing地在她的后背流连,而他的手指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明明只是不经意地抚摸,却像是最柔软的羽毛划过,让她觉得又苏又麻。
她从小就怕痒,所以经常就这样被他从蒙眬的睡意中吵醒,眼睛都还没睁开,便下意识地去躲。可是哪里躲得过?虽然chuáng那么大,可无论她避到哪里,都会被他伸出手臂轻而易举地拽回来。
而他这人既自私又霸道,只是为了自己享受和好玩,根本就不顾及她睡没睡醒。她越是想躲,就会被他惩罚般地禁锢得越牢。
后来有一次,他凌晨才回来,洗完澡也不肯睡觉,就那样侧靠在chuáng头,手指在她的背上玩得不亦乐乎。她正做着美梦,忽然觉得腰上一阵轻痒,硬生生清醒过来。卧室里没开灯,但是借着窗外的月光,可以隐约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表qíng,她气坏了,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他的玩具一般?
她忍无可忍地拍开他的手,在黑暗中瞪他,也不管他收不收得到自己想杀人的眼神:“请问萧先生,这样好玩吗?”
“什么?”他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背上摸来摸去,这纯属骚扰。”她控诉道。
“哦,”他听后笑了一声,撑着头侧躺着看她,慢悠悠地说,“谁叫你的皮肤这么光滑,背部线条又这么漂亮呢。”
他在夸她。
他一向极少这样直接地赞美什么,可是他竟然这样赞美她。
忽然之间,好像被吵醒也不是那么严重的一件事了。她甚至有点暗暗得意起来,结果一时恍了神,他的手已然再度欺了上来。
“你睡你的,我玩我的。”他说得理所当然。
得到难得的赞美,她决定不再和他计较,可是哪里还能睡得着?索xing翻身扑过去,凑到他面前闻了闻,立刻皱眉说:“喝酒了。”
“嗯。”
她最讨厌酒味,忍不住又伸手去推他,十分嫌弃:“离我远一点。”
结果他躺在那儿纹丝不动,反倒手臂一伸,轻松地将她圈进怀里。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被迫靠在他胸前,声音听起来仿佛是从他胸膛里发出的,又低又沉,还似乎带着一丝白酒的醇香。
她心中微微一动,几乎想都没想就说:“那就别在江湖里了。”顿了顿,又说:“我们一起走吧。”
他被她逗笑了:“走去哪儿?”
“随便哪里。”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像只小猫似的主动往他怀里蹭了蹭,连声音都是娇软的,“好不好?”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倒更像是在哄小朋友,显然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渐渐沉默下来,也忽然清醒过来。
其实她知道自己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这江湖,他离不开,也不会离开。
而她刚才在那一刻,居然犯了傻,竟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他很久都没再说话,她也似乎又有些困了,松开他打了个哈欠,翻过身重新回到自己的枕头上去睡,离他远远的。
然而他这一回却没有再轻易放过她,整个人在下一秒便直接压上来,温凉的、带着酒气的嘴唇开始在她耳边流连……
南谨突然摇了摇头,迫使自己从这样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有些qíng景却还是清晰得如同近在昨日。她的心qíng仿佛受了一点影响,连剩下的一部分卫生都懒得认真去做,冲了个凉后就出门了。
赵小天已经在律所里等候多时,见到南谨出现,他立刻送了一杯冰咖啡进办公室。
“刚才在楼下店里买的。”
“谢谢。”南谨接过杯子搁在一旁,抬头问,“客户和你约了几点?”
“三点半。”赵小天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了,“不过,他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会稍微耽误几分钟。”
“嗯,那你先去把会客室准备一下,等客户到了再来叫我。”
“好。”
赵小天出去后,顺道替她将门掩上了。南谨看着那杯冰咖啡,塑料杯壁上渗出点点水珠。其实她已经戒掉咖啡很久了,但犹豫半晌,到底还是喝了两口。只是这久违的醇香加上冰凉的口感,仍旧没能让她缓过劲来,只感觉脑袋还是晕沉沉的。
她这段时间睡眠不好,时常突然醒过来,然后就是整夜整夜的失眠。
因为不想依赖药物,只能靠自我调节,其实在这种qíng况下,更加不应该接触这种刺激xing的饮料,但她现在jīng神欠佳,连多说两句话都觉得疲惫,状态实在太糟糕了。为了一会儿能够顺利地接待客户,也只能靠这杯咖啡来提神了。
三点四十分,赵小天敲门进来的时候,南谨正靠在椅背里闭目养神。
赵小天站在门边探头进来说:“南律师,他们到了。”
“好。”南谨很快睁开眼睛,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径直走向会客室。
因为是周末,律所里只有一部分同事在加班,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忙碌着,几乎没人jiāo谈,只间或有些电话铃声和传真机的声音。
经过外面大办公区时,恰好碰到姜涛一边低头翻阅资料一边走过来。
他看东西十分专注,两个人差点儿撞了个正着。姜涛这才抬起头“哟”了一声,不由得仔细看了看南谨:“怎么,你今天还有事?看你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病了?”
“约了个客户见面。”南谨深呼吸两下,希望这样能令自己看起来更有jīng神一点。
“嗯,”姜涛略一沉吟,才又严肃地叮嘱,“那你先去忙吧。但如果身体不舒服要及时说,别真的病倒了。”
南谨点点头:“我明白,谢谢。”
赵小天将客户安排在第三会客室,这个房间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是光线充足明亮。宽大的落地窗外正对着环球金融大厦,那是沂市新商业区的坐标式建筑,三十六层的蓝灰色楼宇高耸在金色的艳阳下,犹如一道笔直的剑,钢筋玻璃混合幕墙反she着隐约的光芒。
律所一共设有五间会客室,就属这第三会客室的视野和风景最好,但南谨向来很少用到这一间,想必是阿雅jiāo接工作时忘了将这件事告诉赵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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