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寄流年_晴空蓝兮【完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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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赵小天又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便跟对方打了声招呼:“萧先生。”

  虽然只接触过一次,但他根本不可能忘记萧川这个人。就像以前他不相信气场这种东西,可是自从见到萧川,赵小天才终于服气地承认,这个男人有着十分qiáng大的气场,无论身在哪里,都仿佛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萧川在车里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移向他的身旁,说:“上车吧,我送你们。”

  远处的天边隐约又有雷声滚过,这阵bào雨来得又急又猛。天色几乎是在瞬间便全暗下来,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了。

  赵小天转过头,用略带期待的眼神征询老板的意见,也不知等了多久,才终于见南谨一言不发地迈开脚步。赵小天心头一松,总算不用被淋成落汤jī了。他立马弯腰拎起地上的包和电脑,跟着坐上车去。

  上了车,才发现车上不只萧川一个人。余思承从前排半侧过身来,冲着他们笑笑,打了个招呼。

  南谨这才有些讶异,脸上神色微微松动,问他:“你怎么也在这里?”

  “本来打算探视一下李自力,结果发现你比我先到一步,于是就算了。既然有你跟他谈,我想我就不用再出面了。”

  这个说法一听就是糊弄人的。就算他真的中途改变主意了,也应该立刻打道回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看守所的门口一直等到她出来。

  所以南谨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索xing主动挑明:“正好我也要和你谈谈今天和李自力见面的qíng况。”

  “哦?”余思承微一扬眉,“你说吧。”

  此时后排坐了三个人,尤显得空间宽敞。可赵小天夹在中间,稍稍有些不自在。

  他发觉,自从上车之后,南谨似乎一句话都没跟萧川说过,甚至就连招呼都没打过一个。毕竟人家曾经送她去过医院呢,可她只跟余思承说话,仿佛眼里只看得见余思承一个人,又或许,是她在故意忽略他。

  赵小天相信,倘若不是余思承的存在,车厢里的气氛一定诡异至极。

  虽然他是个大男生,但出于职业的敏感xing,他直觉地认为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坐在萧、南二人中间,赵小天只觉得全身上下冷飕飕的,仿佛是车里冷气太足了,又仿佛只是气场问题。他的屁股像被针扎似的,根本坐不住。

  于是顾不得礼貌,赵小天适时地出声打断说:“萧先生,能不能麻烦让司机先送我去停车场取车?”然后又转到另一边,低声征询南谨的意见:“南律师,等下我自己开车回去。”

  南谨还没说什么,萧川这边已经点头:“好。”

  此时的南谨后悔万分。其实早在她走出看守所的大门,一眼认出萧川的车子后,她整个人就处于半走神状态。所以上车后,一时竟忘了她自己也有代步工具,就这么直接开始和余思承讨论起案件来。

  事qíng还没讲完,赵小天就要下车了,这下子她说什么都不能半途离开了。

  果然,就在赵小天推开车门的时候,余思承问:“李自力说了什么?”

  南谨微微一怔,回望他:“……什么?”

  余思承仿佛失笑:“南律师,你走神了。”

  “是,”南谨清咳一声,才神色如常地说,“我在想要不要跟助手一起先回去,李自力的事我们随后可以在电话里沟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赵小天才刚刚冒雨冲到自己的车上。其实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她现在下车,还是来得及和赵小天一起离开的。只见余思承不着痕迹地朝车后座的那个男人瞥去一眼,后者一言不发,于是他便笑眯眯地开口表示:“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当面谈比较好。正好到晚饭时间了,我们可以边吃边聊。二位觉得怎么样?”

  “无所谓。”

  “不用了!”

  后排的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

  这时候,南谨才终于将注意力转向身旁那人,结果见他也正好瞥过来。

  萧川的目光不冷不热,只有清俊的眉微微挑了挑:“你不饿吗?”

  “我今晚不想吃饭。”她说。

  “减肥?”他又破天荒地多问了一句。

  他似乎是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却让南谨有些不自在地微微侧过身子,想要避开那道敏锐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解释:“今天没胃口。”

  余思承这时才cha进话来:“那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

  Chapter 9

  她曾是萧川的女人,这么多年,到底还是学会了他的不动声色。

  突如其来的bào雨导致全城大堵车。

  这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车子在一家看似僻静的会所门外停下,早有三四个人撑着雨伞候在车外。南谨别无选择,也只能跟着下来。

  会所的设计十分古朴,古色古香的大门外没有路灯,只挂着两盏造型jīng巧的宫灯,在雨幕中发出幽幽的光,恍如电影中静默的剪影,别有一番韵味。

  那光线不算明亮,但也足够能令她看清门牌上墨色的字。

  淮园。

  南谨微仰着头,身体不禁忽然一怔。下一刻,耳边就听见那个甘洌的声音说:“进去吧。”

  她回过神来,这才发觉之前替她撑伞的侍者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此时此刻,遮在她头顶上的那把黑色雨伞,正被一只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着。

  他就站在她身旁,咫尺之遥。

  cháo湿的气息中隐约混合着古龙水的气味,那是一种仿佛比雨水更加冰冷清冽的味道,也是她很多年前十分熟悉的味道。

  南谨定了定心神,将目光从门牌上移开,勉qiáng笑了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结果萧川没回答,倒是余思承应了声:“自己开的会所,平时用来招呼朋友的,就是图个清静和方便。对了,上次你妹妹也来这儿吃过饭。”

  “南喻没告诉过我。”南谨跨过大门口的石槛,抬眼望去,只见门后整栋江南园林式的建筑,就那样静谧地伫立在沙沙的雨声中。

  小桥流水,九曲回廊,湖心亭在飘摇的灯火中若隐若现。一切都是她儿时的记忆,又仿佛有另一些东西,也是一些遥远的回忆,不期然地重新跃入脑海中。

  “……我老家有一座旧宅院,大概是以前巨富商贾遗留下来的,是真正的苏式园林,可漂亮了。”

  “你经常偷跑进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几个小伙伴放了学就喜欢往里钻。可惜后来那地方成了保护单位,大门都给封住了,bī得大家只能翻墙。”

  “看不出来你还会做这种事。”

  “其实我向来很听话的。只是那园子太美了,尤其是夏天的晚上,坐在湖心中央的小亭子里乘凉,听各种夏虫的叫声,看月亮赏睡莲,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回味无穷。”

  “小小年纪倒是挺会享受。”

  “确实只有年纪小的时候才能这样啊。后来长大了,谁还能gān出翻墙的事来?”

  ……

  雨水滴落在廊檐阶前,密密疏疏,仿佛时光的沙漏,听得见流逝的声响。

  那样的对话,大约是在他们最好的时候,可是具体是在哪里说的,南谨又记不清了。

  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而这一世,她面对着触手可及的园林,自己却只能做一个局外人,qiáng行压抑住内心翻涌的酸涩和震撼,不动声色地微垂下眼睫夸赞道:“真是个好地方。”

  因为她不想吃晚饭,侍者便将他们引入专门的茶室。

  茶香袅袅,配着窗外隐约传来的丝竹乐声。其实这样的光景聊什么都是不适合的,何更况还是大煞风景的话题。

  “李自力说,他不需要我替他辩护。”南谨面前摆着一杯茶,她却没喝,只是以一副公式化的态度,转述今天见面的qíng形,“他承认人是他有意打伤后再推落下水的。”

  余思承眉峰微动:“哦?他是这么说的?”

  “对。李自力的原话是,即便脱罪了,他也自知活不成。”南谨难掩嘲讽地笑了笑,“他似乎很恐惧,所以宁肯去坐牢。我倒是有些好奇,他是被谁bī到这个地步的。”

  “你觉得是我吗?”余思承也淡淡地笑。

  南谨不置可否,视线却下意识地飘到在场的另一个男人身上。

  这人虽然几次都在场,可似乎从来没有参与讨论过这宗案子,更多的时候,他都只是沉默地旁观。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余思承有什么风雷手段,那也八成都是从这个男人那里学来的。

  萧川正端坐在几案后,一手转着茶杯,仿佛是在品味茶香,连眼皮都没抬,忽然漫不经心地问:“南律师看我gān什么?”

  南谨不由得微微一惊,这才恍然发觉是自己的小动作泄露了内心的想法。

  她若无其事地说:“你是余思承的老板,对于这个案子以及我刚才说的话,难道没什么看法吗?”

  萧川啜了一口茶,终于抬眼看了看她,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余思承的老板?”

  她略带讥嘲般地笑了笑:“也许在萧先生的心里,律师都是傻瓜?接下任何一宗案子,基本的背景调查总是要先做好的。”见他不置可否,她缓了缓又说:“当然了,如果你认为自己与李自力的事qíng没有任何gān系,那么就当我刚才问的是废话吧。只不过我希望,从此以后有关这案子的一切活动,包括了解和商讨事宜,现场都不要再出现无关人士。”

  她的神色虽然平静,但语气根本算不上温和,甚至有些咄咄bī人的意味。

  萧川继续看着她,眸色深沉,一时之间不辨喜怒,过了一会儿才出声下结论:“南律师,你似乎对我很排斥。”

  “有吗?”她扬眉,不得不提醒他,“上次我好像还救过你。”

  “这个我记得。”萧川的语气很淡,接下来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犹如在谈论天气一般寻常和平缓,“可是,你也曾想过要了我的命。”

  隔着一张茶案,他就这么直接地看着她,幽深的眼底带着莫测的qíng绪。

  南谨不由得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

  那天晚上,就在他心脏病发危在旦夕的时候,她是曾有过那么一瞬的犹豫,犹豫要不要救他,或是放任他死掉算了。因为药片就在自己的手里,她像是握住了他的xing命,心里那个残忍狠绝的念头突然就那样窜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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