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吟推说头疼,早早离席,去厢房休息了。
今天一大早,她又匆匆走了,应该没有和沈浮说过话。
他俩一个是端庄大方的当家主母,一个是放浪形骸的京城画师,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
沈浮果然先不耐烦地说道:“罢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阮思被他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
“女人生的不美就是原罪。”沈浮振振有词地说道,“好在你罪过轻,不然我是不肯理你的。”
阮思狠狠瞪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计较。
至于他为什么要问岑吟的事,阮思只当他喝多了,满口胡言。
沈浮眼底一片鸦青,微微哆嗦着,像是冻了一夜受凉了。
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脚步踉跄地往回走。
“沈大师?”阮思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沈浮气哼哼地嘟哝道:“我可是京城第一画师,我好得很。”
他一步三摇,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回头朝阮思大声道:“你以后到了京城就去找裴之旸。”
“知道了,绝对不来找你。”
沈浮没好气地摆摆手道:“你要是来了,我还能赶你走不成?”
他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阮思一头雾水,喃喃道:“沈大师这是怎么了?”
但她很快转念一想,沈浮好像一直都这样。
今日,裴之旸执意要带洪绫回去见裴老太师。
临到裴家门口,洪绫扯了扯身上的裙子,有些畏缩起来,心里只想打退堂鼓。
她从未见过裴之旸的家人。
听说他祖父曾是朝廷里的大官,颇得天家的垂青。
“之旸,我有点害怕。”
裴之旸鼓励地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们阿绫连几十头恶狼都不怕,怎么会怕我爷爷呢?”
“可是,那个时候我手里有弓啊!”
洪绫的脸都憋红了,心想,她总不能拿弓箭对着他祖父吧?
裴之旸哈哈大笑,带她走进裴家的大门。
下人见了洪绫不免都带着几分诧异,把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阿绫,你放心好了,爷爷是世上最疼我的人。”
裴之旸是裴尚书家最小的孩子,又是嫡出,他出生当日正好是裴老太师的六十大寿。
裴老太师自然将这个小嫡孙视为上苍恩赐之物。
因他年幼聪颖,从小容貌俊秀,又有裴老太师的溺爱,裴家上下都将他当眼珠子来疼。
“我娘生我的时候还不足月,我是个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好几次差点夭折了。”
趁下人去通传的间隙,裴之旸对洪绫说起小时候的事。
他笑道:“我爹跟我说过,有一回我病得很重,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是祖父抱了我整整一夜。”
“说来也怪,祖父执意抱着我坐了一夜后,第二天清晨我的烧便退了。”
洪绫勉强笑了笑,心中紧张不安。
“所以啊,”裴之旸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你别担心,我喜欢的人,祖父也会很喜欢的。”
因他这段经历,父母更加怜惜他,很少逼他用功读书,平时也不拘着他。
这才养成了他无拘无束的洒脱性子。
他这几年胡天胡地惯了,有时候他父亲看不过去,都是裴老太师拦着,让他们由着他去玩。
裴老太师常说,这孩子就是他的心头宝。
裴之旸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养成一个好脾气的废柴。
说话间,下人进来请他说:“少爷,老太爷请您过去呢。”
“走吧,阿绫。”
裴之旸站起身,笑眯眯地看向洪绫,下人却为难地说道:“老太爷只请少爷一人过去。”
“爷爷真是那样说的?”
他死死盯着传话的下人,下人垂着头答了声“是”。
洪绫的身体一僵,但她反而笑着安慰他道:“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皱起眉头,神情有些慌乱。
“对了!”裴之旸双眼一亮,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想起来了,前几日家里来信了。”
他诚恳地说道:“这几天我都在园子里,祖父单独叫我过去,一定是想跟我先说家事。”
“阿绫,你坐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接你。”
裴之旸脸上重新恢复了笑意。
他举步出门,回头对下人吩咐道:“让厨房备几碟茶点送过来,一定要有豌豆黄。”
洪绫身体僵硬地坐在原处,抬头对他苍白一笑。
裴之旸有些放心不下,但还是很快离开了,叮嘱下人不要过去打扰她。
等他们离开后,洪绫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
她大大咧咧地瘫在椅子上,心里直犯嘀咕。
裴家家大业大,她一进这座大宅子就觉得透不过气来。
她不敢蹦不敢跳,更不敢抓了点心大口大口地吃,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还是在乡下舒坦……”
洪绫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由得嘀咕出声。
还有乔乔家,她也不必讲规矩,不必像现在这样正襟危坐,多好。
不多时,裴家的侍女送来几碟精致的点心。
她们还给洪绫沏了一壶茶送来。
洪绫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盼着她们离开,偷偷端起茶杯饮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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