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夫子火冒三丈,怒道:“颜儿,还不快把这个不知好歹的泼女子赶出去。”
“爹……”
祝东颜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阮思骂道:“夫子是哪朝出土的老古董?如今这个世道,怎么还有你这么迂腐守旧的人?”
不及祝老夫子反驳,她便连珠炮似的骂道:“是古董就老实回土里躺着去,别上我们家要死要活的。”
“好好,这里是你们晏家,那我就带我女儿回家。”
他不由分说,上来拉祝东颜。
“什么狗屁名声还能比你女儿的性命重要吗?”
祝老夫子冷笑道:“你这市井泼皮家出来的女娃怎么会懂,女子的名节比性命重要千百倍。”
“颜儿已失了名节,要是效法历代烈女,以死殉节,至少还能博个清白的身后名。”
“倒是你们!”他的声音陡然一变,“是你们害了我家颜儿!”
他好似醒悟过来,抓着祝东颜哭道:“若是你听爹的话,削了头发去做姑子,哪来那么多事端?”
阮思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握着捣衣杵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敲着。
偏那祝老夫子还不肯罢休,痛哭流涕道:“你要是把那孽障生下来,才堪堪是我们祝家的冤孽啊。”
祝东颜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肚子。
“怎么,你还想连累祝家同你一起被千人骂万人唾吗?”
阮思立刻回呛道:“贾善和钟二爷坏事做尽,也没见得有谁追着从早骂到晚的。”
“何况我大嫂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这样逼迫她未免太过分了吧?”
祝老夫子横了她一眼说:“你这女娃娃,不知人言可畏么?别说她的命,谁的命也没名声重要。”
见他食古不化,阮思不气反笑。
“别人在背后恶语中伤我家大嫂,你就要逼我大嫂投缳自尽,但若要是换了你……”
她顿了一顿,目光如刀,剜过祝老夫子的面皮。
“我就骂你个老糊涂,混账没人性,满嘴喷粪的破落玩意!”
祝老夫子听得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阮思冷笑道:“如今夫子名声有损,怎的也不见你爽快去撞墙啊?”
“颜儿,我们走!”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一把扯过祝东颜。
“砰!”
阮思手中的捣衣杵毫不客气地落在他身上。
“你!你竟敢打我……”
话音未落,阮思追着祝老夫子,乒乒乓乓的便是一顿乱打。
祝老夫子看着老态龙钟,一步三摇,被阮思追打时却是健步如飞。
他边躲边放声道:“你你!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院子里鸡飞狗跳的,惊动了晏家上下十来口人,晏老夫人也匆匆赶来了。
“这……老二媳妇,快快住手!”
祝老夫子见围观的人多了,索性“哎哟”一声往地上一躺,再不动弹了。
“打,你倒是打死我啊,让所有人都知道,晏家纵容恶妇行凶杀人。”
阮思当头便要打下去,“你当我不敢?”
“老二媳妇!”晏老夫人忙劝道,“快,去几个人,把夫子扶回屋里歇着。”
“老夫受不起。”
他躺在原地,摆明了要让阮思下不来台面。
一众人全都盯着阮思,不知她今日要如何收场。
阮思也不恼,将捣衣杵扔了,冷笑道:“夫子,我劝你还是爬起来,自己滚回家去。”
“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晏家难道还要杀了我不成?”
“夫子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晏家顶多把你捆成粽子,左脸写个‘糊’右脸写个‘涂’。”
阮思淡然道:“再将你这老糊涂往市集里一扔,我们自个儿拍拍屁股走人,留你在那儿躺个够。”
晏老夫人刚要劝阻,但见阮思胸有成竹,便忍住没有开口。
祝老夫子只差没当场气到吐血。
阮思又说道:“你若现在爬起来,我们晏家自然给你个体面,派人将你恭恭敬敬地送出去。”
“夫子你说,是让街坊邻居看着你备受礼遇的好,还是我刚才提的法子好?”
众目睽睽之下,祝老夫子脸皮涨成了猪肝色,骨碌一翻身爬了起来。
祝老夫子衣冠凌乱,胡子头发乱成鸟窝,瞪着阮思说不出话来。
晏老夫人出来打圆场道:“天色也不早了,亲家留下来吃个饭吧,我让老二媳妇给你赔礼道歉。”
“让这翻江倒海的女魔星给老夫道歉?”
祝老夫子失了理智,口不择言道:“折煞我也!老夫头一次见到这么不成体统的疯女子。”
“无妨,夫子若觉得新奇,还可以多来见几次。”
阮思笑吟吟地答了,祝老夫子脚底踉跄,猛烈地咳嗽着转身要走。
“祝老夫子!”
她朝他的背影喊道:“我敬你一声夫子,只因你教县里的顽童识得几个大字。”
祝老夫子的身形晃了晃,像是随时要晕厥过去。
晏家的下人忙跑过去扶着他。
阮思接着说道:“但你这套杀人不见血的纲常伦理,还是留着陪你进棺材去吧!”
说完,她犹觉得不解气。
但晏老夫人沉着脸,将她往回拉了拉,问道:“老二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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