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铁树总算开花了,编辑精神一振,手上拿出几份报纸:“要说现在咱们嘉定最热的小说,那还得数乔琏先生的。从《海上归来记》到《宦海》不说,只有两个短故事的《药庐琐记》也炙手可热。我仔细看了,《宦海》是最好的选择,人家能成,这就说明读者喜爱。您看看,咱们去了解一番科举的事情,也写个读书人科举风光的故事,肯定受欢迎!”
每一本小说的大热都会带动一个题材的流行,《宦海》的科举路线仿起来并不难,只不过是写得好写得差的差别。如今嘉定甚至苏州全境都陆陆续续有这一类小说问世,可别说,没有《宦海》的时候大家没觉得如何,看完《宦海》之后就恨不得这类小说能多上几本。
于是同类小说也搭上《宦海》的顺风车,卖的有好有坏,但基本上是不错的。
文化商人都不是傻子,报馆也好书商也罢,都推荐作者写这种小说。
这本身没什么,却没有想到裕德居士却暴跳如雷起来:“去你妈的!扯你娘的臊!老子就是死,就是从法华塔上跳下去都不会仿乔琏的套路写小说!”
大骂了一通,收拾起自己带来的稿件,转身就走。
编辑懵了,人走了才苦笑:“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裕德先生和那位乔琏先生有过节?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啊。如今圈子里有谁见过乔琏先生?人家根本不露头,也从来不在报纸上说什么,还有机会得罪人?”
旁边的同事捧着茶杯笑道:“那是你没注意...大概是前些日子吧,《法华人物评》出了新一期,说的正是乔琏。说就说吧,人家正当红呢,大家也爱看。只不过说的时候偏偏还要捎带对比一些如今发展不太好的老前辈,有些用词过了些。”
这人其实是说的客气了,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过了’。这是一个奉行丛林法则的编辑,对于不适应市场的作者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容忍。
而且他觉得《法华人物评》上也没有说错,这些老一辈的作者确实有一些是不思进取。人家乔琏从《海上归来记》到《宦海》再到《药庐琐记》,就没有一篇是在重复自己,都是开拓尝试之作。和他相比,有些老前辈就大有不如了,譬如这位被点名的裕德居士。
这都是实话,还怕人说?
《法华人物评》就类似于《时代》杂志,只不过级别低很多,算是嘉定县的《时代》吧。在嘉定县内是一份非常受欢迎的月报,销量很大,影响也很广。这种评论一出,整个嘉定也就都知道了。
裕德居士也就是因此非常不满。
实话是实话,但实话有的时候在有的人面前就是怕人说的。
裕德居士拿着书稿左想不得劲,右想不舒服。等到家中仆人叫他吃饭的时候依旧不爽,于是坐在书案前大笔一挥写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就是怼乔琏、怼报馆、怼《法华人物评》,甚至还怼读者。
怼乔琏自不必说,虽然现实生活中乔琏和他无冤无仇,但是在他看来一切因乔琏而起——他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至于怼报馆,那是在说报馆越来越堕落,越来越庸俗了!他们过去写的才是真正的作品,如今行业就是被这些人弄的越来越浮躁的。现在的小说就是媚俗,讨好读者而已!
《法华人物评》在他的文中更是被批的重中之重,好好一个在嘉定挺有人气的报纸,在他笔下简直罪不可赦!为了销售报纸简直连脸都不要了,一个劲吹捧乔琏这个新人,没有一点慎重谨慎的办报作风,和当年的《法华人物评》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最无辜当然还是读者...怼完了所有人,这位具有一定情怀的作者最后忍不住归结到读者身上——噫,一定是这届读者不行!如果不是读者不行,怎么会有乔琏这种小朋友写小说不到一年就吹捧成这样,怎么会有报馆为了讨好他们这样浮躁,怎么会有《法华人物评》做出这样的内容!?
写完这些之后心里平了平,这时候家里仆人又再次站在书房门口:“老爷,曾老爷老了!”
这位仆人口中的曾老爷也是一名作者,和裕德居士差不多是同一时的。两人以前因为竞争关系没什么交集,这些年没了竞争倒是走动相熟起来了。
曾老爷和裕德居士作揖问好,两人不一时就说起来《法华人物评》的事情。裕德居士本来平了平的心又再次不爽起来,和曾老爷一起声讨了一番,然后拿出自己刚写的文章给对方看。
“让兄长见笑,这些年虽然年纪渐长读书养性,却依旧改不了年轻时候的脾气。心里不平,一时忧愤之词。”说着裕德居士还拱了拱手。
曾老爷很快阅读完了这篇文章,一拍大腿:“贤弟这说得对啊!贤弟文章果然依旧如年轻时候一样直指要义,不像愚兄心中虽有万言,却说不到点子上。”
受了这一句不轻不重的吹捧,裕德居士摆摆手:“兄长这话说的过了,不过就是啰嗦时事而已。”
说着唏嘘道:“这年头再也不如我们年轻时候那样了,那时候多好。读小说本子的人并不是消遣,而是真能从中学到道理...如今就是游戏娱乐一类,唉!”
曾老爷却是拉起裕德居士的手:“贤弟可不要这般想,要我说咱们就该把这篇文章发出去,让报馆看看,让读者看看,让同行看看,也让乔琏那个后生晚辈看看!打醒这些人,让他们知道小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52书库推荐浏览: 三春景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