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面的事,一般情况下不会波及到翰林院,翰林院也很少会去找事儿——翰林院的官员都是很惜命的,这还没有混出头呢,折戟在翰林院里,亏不亏?
在刚刚入翰林院的时候,林峥会觉得这是浪费时间,早一些做实事不好么!等到后来一些年里回忆,他才明白,在翰林院的那些日子才是一生中唯一松快的时光。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他成亲了,每日只管翰林院里和书籍相伴,回家之后和娇妻相处。
读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有些事情真的要等到后来才能明白。
林峥并不是那种热血上头的,所以关于大朝会各方争执的东西,他不会忽然跳出来。这时候他只管带耳朵和眼睛,多听多看,其余的并不是他现在的事——即便想管也管不了。
连翘在一些地方借鉴了一些《大明王朝1566》,这部剧并不能说是一部好的历史剧,因为里面的许多剧情都是虚构的,不然也在年份上面有所调整。这是编剧为了调节整部剧的张力做出的妥协,毕竟这不是史书,而是一部电视剧。
但是这绝对是一部顶优秀的官场剧!
其中关于嘉靖中后期的官场描述,既是在说明朝,也是在说其他的朝代,甚至是在说后世当代。其中权谋智斗并不是剧里面的人物说这是高深复杂的,而是跳出电视剧,站在观众的角度来看,依旧是相当晦涩而惊人的。
开场的大朝会,看似是严党、阉党、清流之间相互博弈,实际上也是皇权官权在互相试探。
严党贪婪于钱财,清流管着户部钱财,账目合不上了,这就要发飙。
按照道理来说,无缘无故地超支那许多,怎么都是没有道理的。但是严党和阉党偏偏能说出道理来,无他,他们背后站着皇帝而已。那些钱全都流入自己的腰包了吗?不是的,这是皇帝和他们一起拿了!
或许有读者会觉得荒谬,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富有四海,钱在国库还是在自己手上,这有区别吗?
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天子有自己的小金库,这是一直的事情,譬如秦汉的少府,清朝的内务府,而明朝也有一个,内帑。
天子从国库拿钱不是不行,只不过这就好比公司领导人从公司拿钱,只要程序正当,也是允许的。可是这有多麻烦,只要想想就知道了。所以次数一多,天子也学聪明了,有了自己的私房钱。
损天下而肥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件挺无耻,但却可以想象的事情。那些走私卖国的商人,千百年来从来不少。但是当这件事放在天子皇帝身上就变得不只是无耻,而且是不可想象了。
对于天子来说,天下就是他本身啊!清楚其中从属、因果就应该能想清楚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可以这么说了,能这样做的皇帝基本上没有太大的主人公自觉,他将自己和国家分成了两个个体——所以‘自己’从‘别人’身上占便宜,也就变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每一笔超支的账目都勉强有个说法,但是这些说法又往往会牵扯到宫里,实际上也就是皇帝身上。于是这个说法到底靠得住靠不住,也就完全不能说了。清流胆子再大,谁又敢追问皇帝?
在《权柄》中,皇帝、宦官、奸臣、贤臣,全都不再只是戏文里面遥不可及的人物。每个人存活在朝堂,似乎只手之间就能决定万万人的身家性命,然而他们也不过就是蝇营狗苟的普通人而已。
市井里面混场面的瘪三,为了几两银子打生打死、巧言令色。换成这帮子高官重臣王子皇孙,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最多就是银子多一些、权力大一些而已,然而追根究底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们指鹿为马、互相指责。用的心计算机多一些,可是就因为多用了一些脑子就改变了本质吗?当然不会!
每个人站在自己的利益上,哪怕为此做的事情称得上丧尽天良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变成恶鬼,身处恶鬼之中,也就忘记了恶鬼的可怖,倒是把恶鬼当成了正常人。或许他们内心也会想,他们这并没有什么错处。大家都是如此,和光同尘和光同尘,‘水至清则无鱼’。瞧,多好理由!谁又能反对?
美化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假装没有那些腌臜事。时间久了,于是自己也将自己骗过。
可是那才不是什么‘本该如此’,不是什么官场上历练过后的精明强干,那只是无耻而已!
朝堂上面的人被连翘抽丝拨茧一样写开,没错,清流一党占据了大义、道理。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大义道理就能够取胜吗?在别的大多数地方或许是这样,但是在官场上并不是这样。
隐藏在重重帷幕之后,静观臣子们如同市井泼妇一样争吵的皇帝嘉靖才是可以裁决一切的人。他想要钱,越来越多的钱维持自己修道,维持自己的享受,一般的官员不会替他去做这些,所以他重用了严党。
不管怎么说,严党能弄来钱,而且愿意将这些钱用来满足嘉靖各种不合理的需求。
所以一切都没有什么好争的了...朝堂上看着热闹,实际上这一场对峙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了结果——嘉靖怎么可能会自己打自己的脸!输的只能是清流一方了。
不是说结果注定就看不出来其中的算计、心机了,其中严党对嘉靖皇帝心意摸得何等准确,嘉靖对朝堂制衡又是何等娴熟!前者不必说,做不到这一点严党早就是秋后的蚂蚱了,能如此胆大妄为,也不过就是凭借这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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