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的设计图很多,当即就点头道:“我那里攒了好些——遣人去拿吧!”
女作者没有多想,当即招了一个许文华家的小厮,使他去连翘家拿设计图。连翘叮嘱道:“你和我家春儿说是拿首饰样子她就知道了。”
“这使唤咱们家的下人倒是使唤的挺熟练的!”小桂儿在一楼厨房外面注意着二楼的动静,等到见到小厮‘噔噔噔’地下楼,只急匆匆地甩下一句‘替乔琏先生办事’,忍不住抱怨起来。
她第一次知道‘乔琏先生’是女子的时候可是吃惊的不行!这才知道原来少爷行里有不少女子。这些女子虽身为女人,却和男子一样出入无忌、行事不羁——这怎么可以!小桂儿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想到了许母交给她的任务,她都要将这些女人弄清楚!
若是关系平常的也就算了,若是有少爷亲密的,必然是要告知许母的!许母安排小桂儿在许文华的身边,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不能让许文华和‘不合适’的女人走的太近。
这里的‘不合适’含义很丰富,包括了那些门第太高的千金小姐,也自然包括了‘乔琏先生’这种在小桂儿眼中没有妇德的女人。
等到帮连翘拿首饰样子的小厮回来,小桂儿趁上下忙乱,没有人注意她,端着一盘子点心就跟在后头上了二楼。
站在门口偷眼一看,小厮将一叠纸递给了几个女子中坐在中间的一个:“乔琏先生,是这个不是?”
小桂儿立刻知道这就是那位‘乔琏先生’了,于是上前将手上的点心放在对方跟前的小桌上,斜眼偷看,总算将对方看了个清清楚楚。
连翘和周莹是美人,敢和她们坐的这样近的姑娘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几个莺莺燕燕拥簇着,让小桂儿心里暗恨她们不尊重的同时也冒起了酸水——在她看来,这些女子有偌大的名气,生的又貌美,和男子交往这样随便,就是许母口中说过的‘狐媚子’了。
她一边看不起她们,另外又羡慕着她们。
小桂儿不敢多留,怕引起许文华的注意...她知道许文华恐怕不大乐意她出来。于是左右看了两眼,迅速地退了出去。但是她没有回一楼厨房,而是在二楼客厅外面呆着,想要听听里面说些什么。
小厮们进进出出,当然也注意到了小桂儿,但人家没有凑进去,他们也不好赶人,倒是让她能够一直呆在那里听壁角。
此时金凤正缠着连翘说她养的十来盆昙花的事情:“前两日乔琏先生送的好碗莲,要说碗莲也寻常了,但少有乔琏先生养的那样好花型。这次又说昙花要开了,那便开个昙花会么!”
连翘当然不能答应,昙花是晚上开花的,特别是凌晨之后,她要来个彻夜狂欢?就算现在无比正常的作息能够答应,她的理智也不能答应——在苏州这样的大城市,身为一名知名女作者,和同行其他男性作者有交往也就算了,大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晚上深夜还在自家聚众开爬梯,即使是开放的苏州老百姓也是会觉得不对劲的!
事实上这件事放在现代,一个稍微保守一点的华夏城市,那也是会让人议论的。
金凤一直纠缠,许文华这时候也和宋文静说完了事情,过来道:“为什么不乐意办昙花会?”
连翘无奈地看着他:“你们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真话怎么说?假话怎么说?”许文华挑眉看着连翘,眼睛里全是笑意。
连翘摊摊手道:“真话就是咱们做女子的和你们男子不一样,真能彻夜办聚会,第二天报纸上就全是这个消息了,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名声。我虽不是为了别人的眼光活着,但也不必自找麻烦。”
人都是一种非常有偏向的生物,如果是许文华不在意,甚至是不喜欢的人说这话,他立刻就要将对方归类于‘古板’那一类,并且决定再也不和这人交往。可换成是了连翘来说,他就觉得这是通透,这是看清楚了事情——她不是不能做,也不是害怕做,只不过不想做而已。
双标真可怕...
“至于假话么。”说到这里,连翘整肃了神情、挺直了脊背,女神气场全开。非常认真道:“其他花开皆在白日,这是娱人。昙花非要夜间开放,这是为了娱己...近乎于君子了。这样的花合该一人独自欣赏,一大群热热闹闹的,那是糟蹋了花。”
沉默了一小会儿,满场都是笑声,金凤本是在喝茶的,差点没呛到。笑了半晌才道:“乔琏先生这假话说的如同真话一样!”
并不是这话本身有多好笑,只是这让在场的人想到很多而已。
相比起主流文坛,他们这些小说作者被认为是没有文化底蕴的存在。哪怕是有个把风雅的爱好,也会被人认为是附庸风雅。连翘这话真话是那样的实在,而假话却完美地符合了那些‘风雅者’的脑回路。
这样的反差,一下就引得众人发笑了。
等到众人笑过之后连翘才接着道:“说实在的,这些花鸟虫鱼之类,哪有那么多意象,都是咱们强加上去,有的时候未免太生硬了!我还听人说过有人喜欢乌鸦不喜欢喜鹊,认为乌鸦是忠言逆耳,喜鹊则过于谄媚了。”
在国人的传统观念里,认为喜鹊是报喜,乌鸦是报丧的,所以喜欢喜鹊讨厌乌鸦。连翘说的这个说法是反其道而行之,初听很有道理,应该挺能迷惑那些书呆子。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迂腐地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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