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前面开门开窗,后面也有一扇大窗户,窗户开着可以看到绿茸茸的树木。一阵微风吹进来,颇有凉意。这当然比不上后世的空调,但是相比之前连翘在嘉定县城里的那种辛苦,已经很舒服了。
再看看屋子里的摆设,一张宽大的木板床,上面吊了一架半旧的棉纱帐子,没有什么补丁,而且洗的很干净。旁边还有一张由两条长凳,一块门板搭成的单人床。另外就是简单的桌椅柜子,都是半旧不新却简单干净的样子,看着让人舒心。
表舅妈指了指外面屋檐下晾着的竹席:“热水给烫过,又擦洗了一番,晚间就能用上。到时候用新打的井水擦过,睡上去凉快。”
又指了指那张小床:“我就猜到美娘你要带个小丫头什么的,特意给支了这床,你看——”
“娘,他们都说表姑和表姐来了!”表舅妈往下说的话却突然被一个姑娘活泼的声音给打断了。
第48章
“嘉定城里是所有姑娘都去书院念书吗?”
“也不是,大户人家都请了夫子在家里教。更穷一些的没有余钱,自然没钱供家里女孩子念书。”
“那嘉定城里女工赚多少钱,够自己开销吗?”
“钱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不够的,做女工的无非是少花一些多攒一些。如果想要按自己的心意吃好的穿好的,那肯定是不够的。”
自从连翘母女两个来了之后,比连翘稍小一些的表妹宋水莲就成了连翘的小跟班。关于嘉定城她又太多太多的问题了,叽叽喳喳在连翘耳边说个不停。
连翘看到她就容易想起那些向往苏州的嘉定城姑娘,她很喜欢这些可爱的姑娘,所以非常有耐心地解答宋水莲的问题。
宋水莲坐在房间的床上,垂下来的脚踢了踢:“真好...你们都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不用拿家里的钱。”
连翘不解:“这有什么好的?那些女工其实很辛苦的,而且她们自己不见得喜欢做女工,无非是生活所迫没有办法了而已。水莲你命好,不用吃苦,这还不满足?”
道理是这个道理,资本家们雇佣女工又不是做慈善,女工们的生活显然不会轻松。可是歌里唱的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宋水莲这个时候哪能想到女工的辛苦,她想到的只有她们脱离家庭的管束这一点而已。
或者还有一些自己养活自己的成就感?
宋水莲烦闷地揪了揪帐子黄铜挂钩下水红色的流苏,烦躁道:“整天在家才不好呢!我娘只知道管着我,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能做...我宁愿辛苦一点也不愿日日这样。”
这就像后世一些年轻人,只要自己所在城市的房租没有过分,即使父母家也在同一个城市,也会选择在外租房。表面上看上去是浪费钱,其实还有更深的原因,每个人都是希望能自由一点的。
连?和母亲生活很开心?翘很显然属于少数不能理解这种心情的人,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其实那些真的比你想的还要辛苦,你不知道的。”
女工辛不辛苦这件事连翘觉得自己还是有发言权的,即使是在现代社会,那些进厂务工人员都是辛苦的。他们还是在《劳动法》等一系列法律的保护下呢...虽然这些法律并不一定都能被严格执行到位就是了。
但有总比没有好,这个压榨、奴隶工人都是完全合法的时代才是真的让人目瞪口呆——女工任何权益都得不到保障,天性中就追求利润的资本家会怎么做,参考一下近代西方资本家就应该能得出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结论。
“那到底是怎么个辛苦?”
看着水莲小表妹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的都是好奇的色彩。连翘一阵语塞,想了想才描述道:“嗯,起得早睡得晚,听说很多作坊要求寅时(凌晨三点钟到五点钟)上工,酉时(下午五点钟道七点钟)下工——然而下工之后被叫去接着做事的还有好多。”
“不能不做嘛?”似乎是觉得这也太过分了,宋水莲皱着鼻子问道。
连翘摇摇头:“女工当然有不做的权力,可是拒绝东家是有代价的,说不准平常就要被穿小鞋。至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辞工再找一份工来做,可以是可以,然而这有什么分别?几乎所有的东家都是这样的。”
“难道品德好的东家就这样稀罕?”宋水莲几乎不信。
然而就是这么稀罕。保持良好的品德不是无成本的买卖,那需要金钱作为后盾。
同样的一个作坊,在其他方面相差不多的情况,比的就是这个时代老板们的狠心。如果某个老板想要维持住自己的良心,那就要付出更低的效率、更高的成本。和竞争对手相比,这无疑是一种劣势。
如果不是资本雄厚,长此以往这种老板肯定会在长久的竞争中被淘汰。
连翘这样解释,水莲即使心中还有疑虑也显得沮丧非常。这时候和后世其实很像,很多像水莲这样的女孩子,对大城市抱着一种美好的想象。只能说哪里都有哪里的好,哪里都有哪里的不容易。
暂时放弃了问这些事情,生性活泼的水莲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带着连翘去到村子里玩儿。
现在是夏天,乡村的娱乐活动也很多。农人们都受不了毒辣的太阳,大中午的不出门,小孩子却不然。顶着大太阳上山下水,玩的不亦乐乎。捉虫子、采野果、捞鱼、打鸟......不过这些活动大多数都是男孩子因为嘴馋玩儿的,女孩子,特别是年纪大一些的女孩子并不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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