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在后的随从拉紧了缰绳,快速往关雨涵的墓前绕一圈,又转回青衣男子身边,笑道:“那里有座新坟,主人也姓关,叫关雨涵,莫非所有姓关的全看上老爷子的名声,想往他身边凑?”
阿睿回眸,望了眼远去的马车,淡淡一笑。
回到客栈洗去一身尘土,三人前去拜访柳夫子,有苏先生的帖子,关宥善大可以直接进书院,但关宥善性子骄傲,知道三天后书院选士,他决定要通过考试,成为寒舍书院的正式学子。
寒舍书院名不符实,高门大墙,隔开了权贵和平民百姓,分明是
贵族盘踞,却取名寒舍,让人想笑,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名气,每年考试,总有人想尽办法夺得进学的入门票。
夜里吃过饭,三人围坐在桌前,雪球躺在关宥慈膝间,讨论着往后的日子。
“大哥,你想不想念书?”关宥慈知道他能文会武,学问不比关宥善差,若他有心仕途,进书院会是条快捷方式,寒舍书院在京城颇负盛名,每届科考总有不少学生出仕。
关宥默不答反问,“你希望我进书院吗?”
“我想。”她点点头。
弟弟的性格太过刚硬,有棱有角并非不好,坚持也非坏事,只不过人生地不熟,一个没有靠山的小子,混在一堆天之骄子当中,很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而大哥武功高强,有他在弟弟身边,她放心。
关宥默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抚道:“别担心,宥善比你想的更懂事。”
差点被徐国儒掐死,害得姊姊破相,关宥善何尝没有一再反省?“姊,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柳夫子很厉害,能被收在名下更不简单,只是……能不能被柳夫子亲自教导尚且不知,但每个月要交的束修就是件大事。
京城地小,一心向学的人不少,更遑论皇亲贵胄那么多,人人挤破头都想进寒舍,到最后只好比谁的脑袋好、银子多。
关宥慈看出弟弟的顾虑,问道:“善善是怕银子不够花,对不?”
侯一灿说过,想进寒舍,本钱要足够,她也探听过了,寒舍书院光是一个月的学费就要五十两银子,这还不包括书费、寝食费等,这种价钱可以在济州念一整年的书了,就算省吃俭用,要是让大哥和弟弟都去念书,两个人每个月要花上一百三、四十两银子,三年下来就
要大约五千两,若是三年内考不上,再三年、再三年……母亲留下来的钱实在无法让他们这样花。
“对。”关宥善老实回道。
“善善对三年后的大考没把握,想着也许还要再念三年、六年、九年?”
这问题是为难人,若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夺魁,代表今年要取得童生资格,之后参加秋闱,乡试中举后才有资格在来年春闱中取得进士资格,进而参加殿试。
弟弟取得童生资格没问题,但乡试、会试就是大考验了,甭说他年轻,对科考毫无经验,就算屡试屡败的徐国儒,都不敢对考试大言不惭。
但关宥慈清楚,弟弟和自己一样好胜,请将不如激将,他绝对会入套。
果然,关宥善回道:“我有把握,我会考上的。”
“既然如此,我们身上的钱绝对够用,大哥、善善,你们一起进寒舍吧。侯公子提醒过我,能进寒舍书院的不会是凡夫俗子,他们的身家背景皆高人一等,在这种情况下,若你不够出彩便罢,若胜他们
一筹,他们定会想办法对付你,难道你打算把时间精力都花在与他们对抗上头?大哥武功高强,他在的话,一来能让想挑衅的人却步,二能防着旁人使袢子,这样不好吗?”
苏先生提起寒舍书院时,侯一灿并不同意,他说关宥善不见得能被收在柳夫子门下,若是被别的师父教导,不如自聘名士,与其在书院里头对付那些纷扰的人际关系,不如关起门,一门心思全用在念书上,侯一灿还说他可以推荐几位先生。
可是她推辞了,一来是信任苏先生,二来是不愿意欠侯一灿太多。
他们不熟,而侯一灿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她再也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好,她认为情分永远比不上算计。
她知道的,如果娘在,肯定要骂她偏激了,可事实证明,她的过度天真,让她失去了母亲,自己也身陷危机。
关宥慈说服了弟弟,继而转头对关宥默说道:“我喊你一声大哥,不只是称呼,而是真心把你当成哥哥,若日后大哥和善善能双双入仕,在朝堂上互相提携,哪还需要担心关家的门楣无法立起?大哥承诺过苏先生,会与我们相互扶持,难道只是场面话,大哥并不想负担照顾我们的责任?”
关宥默苦笑,她太会激将,他不得不应下。“我明白了,善善,我同你一起去考试。”
这天的“讨论”,关宥慈大获全胜,晚上她抱着雪球在床上滚啊滚,难得地惬意轻松,她想,她大概有些强势,但只要大哥和弟弟好,便是她面目可憎又何妨?
隔天他们出门,买了需要的一应用品和衣物。
吃过午饭,关宥慈分别给大哥和弟弟一张千两银票。
若能顺利进入寒舍,得交齐一整年的学费和食膳费用,缴完之后,还得留一些银子傍身。
京城居确实大不易,过去徐府上下一年的嚼用也不到千两纹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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