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爷这样,老吊着一张笑脸,就能永保青春?”关宥慈反问。
“至少人缘好啊!”瞧,上上下下谁不把他捧得高高的?除了喜欢把孽子当作他的昵称的老爹之外,光用一张笑就换得人心无数,太划算。
“我的人缘也不差,袁尚书家的姑娘可喜欢我了。”
这倒是大实话,有不少女客是奔着她去的,看着节节高涨的业绩,他认为有必要开一家只供女客上门的书铺子。
“你的第二本书已经完成,自己觉得满意吗?”
关宥慈想了想,回道:“下一本我会写得更好。”
不错啊,有志气!侯一灿的眼底闪过赞赏。“我想问,为什么书里的寡妇不能再嫁?”
“世人皆重贞节……”
“别跟我谈忠孝节义,如果读者想看那些,直接买一本《烈妇传》回去就好了。你笔下的李华娘,未成亲先守寡,如果我是读者,与其看她如何辛苦照顾小姑、小叔长大,成全小姑和成君平的爱情,我更希望能够看到李华娘独立自强,从一个只能做女红的寡妇变成绣娘,开绣庄,成全小姑的同时也成全自己。”
见自己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缓和了她等待的紧张焦虑,他微微勾起唇。
“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
“如果你只想写身边随时会发生的事,读者为什么要看你的书
“找几个三姑六婆,在耳边说说左右街坊的闲事就成了。”
关宥慈认真思考他的话,过了一会儿,反问道:“读者想要看什么?”
“看书和旅游一样,都是人们在有余裕时,想接触更多新鲜的、有趣的、不曾见识过的事物,或许娱乐、或许充实自己,如果你的故事一成不变,都是一男一女经历偶遇、相处、心悦、结成连理……也许你细腻的文笔、对女性心思深刻的描述可以短暂吸引读者,但长久下来,会让读者厌腻。”
她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
“我说过的几个故事,你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个?”
“乌盆记。”
“你相信一个乌盆会说话,为自己喊冤吗?”见她摇头,他又问“那你最喜欢的故事是哪一个?”
“聂小倩。”
侯一灿不禁莞尔,不管什么时代的女人,对爱情都情有独钟。
他跟她讲了很多鬼故事,喜欢她又害怕又想听的可爱模样,更喜欢把她拽进怀里,拍胸保证,“甭怕,爷的阳气足,有爷在,妖魔鬼怪不敢来。”
他喜欢罩着她的感觉。
“人鬼相恋,你见过吗?”
“没。”
爷说的对,不可能发生的故事,却在她脑海里盘盘旋旋若干日,若她的书也能带给读者这种感受,一定会更受喜爱吧?
初见侯一灿,觉得他是个长得有模有样的纨绔?,他买下她的铺子时,她觉得他是个有钱的纨绔;他向他们姊弟伸出援手时,她觉得他是个好心的纨绔。
无论如何,在她心底,他始终是个纨绔,即使备受信赖。
进京后,知道他不依赖家世,独自建立庞大商队,成为大周朝数一数二的皇商,这份能耐,天下有谁比得上?
她无法不崇拜他,不管是他的学识、阅历或见解,都非凡人能及,于是她越来渴望接近他、学习他,希望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物。
“想要写出一部好作品,努力之外,你需要更多的想像力。”
“好。”
她一脸受教的态度,让他很得意。
这时,安溪的声音在车外响起,“禀主子爷,关大少爷、二少爷都榜上有名,大少爷考中案首,二少爷考了第七十八名。”
都中了!关宥慈一喜,猛然拉开车帘,发现大哥和弟弟就在外头,扬眉冲着她笑,她急忙跳下车,差点儿扭了脚,幸好侯一灿实时扶她一把。
“大哥、善善,你们都考中了!”她跑上前,抓住两人的衣袖。
“意料之中,不是说了别担心的吗?干么跑来这里?”关宥默看着她,温柔地笑着。
“姊,对不住,我考得不好。”关宥善挠挠头,面上有些羞赧。
“有什么关系?能取得乡试的资格才是重点。”关宥慈望向关宥默,这个哥哥真是认对了,他总是不断带来新惊喜。“大哥,你真厉害!”
关宥默被夸得害羞,摸摸关宥善的头说:“这次不是善善的错,是大哥疏忽了,往后每天早起一个时辰,和大哥一起练武。”
他看着两人,心想着,人的际遇很奇妙,那年他怨慰愤恨,他不想承担恩仇,不想回到京城,他甚至想,死了就好,可是他被夫人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有一度他甚至怨恨夫人为什么不让自己死去?
可是他充满抱怨的眼神没把夫人吓走,反倒换来夫人更多的温柔,夫人是这么跟他说的——
“你以为自己是天地间最不幸的人吗?不是的,每个人有各自的不幸,只看你愿意用什么态度承受。”
那天下午,为了激起他的求生意志,夫人说出自己的际遇,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却抓住每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带着子女企图闯出一片天。
她说服了他!
夫人没拿他当下人,也没想过收留他会带来什么灾祸,只是一心一意地待他好。
夫人病重之际,把一双儿女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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