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白鹤,其实鹤身已微微泛了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与传说中鸣啸九天、舒翼而展的仙鹤不同,这只纸鹤的脖颈并不那么细长美丽,身姿也不怎么优雅动人,腹部甚至有些过分偏肥了。
这是当年上完一堂“符箓?点物”课之后,她在宋引的指导下,亲手折成的。
丑巴巴的。
她经常将满肚子说不完的话写在纸上,塞进鹤肚子里,传给观外的宋引。宋引则以同样的方式回传给她。双方乐此不疲。
“我一直留着,就盼着有朝一日,再用它给你传回信。”
宋引声音又带了些涩意。
夭夭将目光错开,盯着道舍墙上摇晃的竹影出神。
宋引也望向了那片竹影,道:“还记得么?当年我经常偷偷过来寻你。女舍师傅查的严,我们就躲在墙后的竹林里……”
竹林之外,一道长身玉立的人影,负袖立在一座建在高处的道舍旁,发间抹额缠在乌发上,随风猎猎飞舞。此刻,正黑眸冷沉的望着林中景象,两条剑眉紧紧拧在一起。
站在后面的殷素低声道:“世子,可要属下去敲点他一二?”
穆玄却摇了摇头,道:“不必多事。”
殷素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
穆玄睨他一眼,冷声道:“此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殷素一凛:“属下不敢。”
从太平观回来,夭夭依旧先去松寿堂探望孟老夫人。
自从昨日服过药后,孟老夫人一直昏迷未醒。夭夭见一名身着深蓝绸衫的山羊胡中年男子正坐在榻前替孟老夫人把脉,一旁的床头案上还搁着一个药箱,低声问姜氏:“娘,这是从哪里来的大夫,怎么昨日没见到?”
姜氏轻拍了拍她手背,目光轻柔的道:“是世子专门从宫里找来的御医。”
夭夭一怔。那山羊胡御医已收回手,垂着眼皮想了片刻,方问:“老夫人摔倒前可受过极大的惊吓?”
“惊吓?”姜氏有些转不过弯,道:“许是滑倒时受惊了。”
御医摇摇头,脸色凝重道:“老夫人乃圣上亲封一品诰命,一生不知历过多少风霜,岂会被这区区一点意外给吓住。从脉象上看,老夫人乃受了惧惊,以致神魂震荡,血瘀经脉。脑部的外伤倒是小事。”
姜氏与夭夭对望一眼,道:“大人可否说明白些。”
那御医捋了捋有点稀疏的山羊胡,半眯着眼道:“近日府中可闹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屋中人闻言,脸色俱有些难看。
夭夭也算是听明白了,心中暗暗敬佩,这御医果然有些真本事,竟能瞧出来孟老夫人这一“意外”跌倒与邪祟有些干系。
姜氏勉强维持着镇定,道:“未曾见过。这……可如何是好?”
“也不必惊慌。人有人的克星,鬼有鬼的克星。找几个精通玄门术法的道士过来驱驱邪便是。”
御医站起身,拾起药箱,道:“安神的药照着以前的方子喝即可。只是治标不治本,夫人须谨记我方才说的话。”
姜氏一路送至院外,再三道谢,又命荣嬷嬷取来一盘银锭。御医固辞不受,口道:“此事乃世子所托,老夫不敢不尽力,岂敢收受夫人如此重礼?”
言毕,带着两名药童飘然离去。一派道骨仙风、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医风范。
“难怪之前那些大夫总查不出病根,原来老祖宗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冲撞了。这宫里来的大夫,果然见多识广。”荣嬷嬷一脸敬仰的望着那身影背影,纳闷道:“怪了,那口井枯了有十来年了吧,也没见闹过鬼呀。”
一听“鬼”字,姜氏便皱起了眉,忧心忡忡的道:“奶娘,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传到那些下人耳中,还不知闹出什么乱子。以后莫要再提。”
荣嬷嬷晓得利害,连忙告错。
夭夭忽想起那夜梦中所梦到的少女,及那少女挽发端坐在井沿上一幕。同样一口井,真的会是巧合么?
正想的出神,听姜氏在一旁道:“菖兰,驱邪的事,我实在不放心找外面那些道士,你看可否……?柳妹妹也不知去了何处,若她在就好办了。”
提起柳氏,夭夭心弦顿时一紧。
姜氏见她神色有异,当有什么为难之处,忙道:“总麻烦人家也不好。我还是去观里找一个去。”
夭夭岂能不明白,怕她忧思过重,笑道:“观里的怎比得上正宗的玄门弟子。母亲放心。我会和他说。”
姜氏松了口气,面露欣慰,道:“娘能瞧出来,那位穆王世子对你是真上心,否则也不会百忙之中还惦记着请御医的事。你只说是我的意思,莫让人家觉得咱们西平侯府事事都要负累旁人。”
夭夭咬了咬唇,点头。
天将黑时,穆玄才回来。
夭夭没甚胃口,已让人撤了晚膳,正独坐在梳妆镜前托腮发呆。连海雪都赶了出去。
穆玄轻步进来,将一包热腾腾的蜀中小食搁在镜台上,见她郁郁不乐的模样,道:“怎么?还在生气?”
夭夭抬眸,与他在镜中视线相撞,抿着嘴巴好一会儿,才错开视线,硬巴巴的,低声道:“你请来的御医说老夫人是被邪祟冲撞了。姜夫人想向你借个符术高超的人,给这府里驱驱邪。”
穆玄道:“有我在,何须再去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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