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董忽略了沈清。”
野狼与狮子的交谈无异于是一场屠杀。
一场不见血的血腥屠杀。
高亦安有时在想,沈风临如此人,怎会允许沈清与他站在对立面,后来才知晓,他放纵沈清,不过是一时,而这一时,竟然长达五年之久。
“我很感激你将沈清培养成一头野狼,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野狼总有反扑的一天。
“义无反顾,”高亦安坚定道。
人这辈子难得棋逢对手,漫漫人生路,走了经年,能有人知、能有人懂时间是多么不易的事情?后悔?不不不,若沈清有朝一日反扑自己,他只会觉得高兴,而后会告诉众人,看看,这就是棋逢对手的感觉,这就是真刀真枪利刃相见的感觉。
此时沈风临担心的这个问题,他全然不在乎。
义无反顾,是的,义无反顾,他年少成名,吃苦受难,二十出头开始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中摸爬打滚,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多年后,他一跃成为同行第一,而成为第一的同时,钱财与他来说已是身外之物,能推动他继续在这诺大商场遨游的,应该是一份责任。一份身为老董的责任。
初见沈清时,他已成为第一,那时,只觉这女孩子身上有股子狼性,可偏生她又生的好看,有江南女子的婉约与隐隐绰绰的含蓄,初见时,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短段话便是;披着羊皮的狼。
不过是这只狼还未成熟。
此后,他在盛世集团将她踩下去,拉起来,踩下去,拉起来,如此循环数次之后,这只狼成了小狼,偶尔会青面獠牙去撕人,再后来,她成了一头名副其实的恶狼,会与他争夺利益,会与他唱反调。
那时的他,才觉得,他的生活就像被注入了一管子鸡血,过的异常兴奋,最起码在培养这只野狼的过程中,他才知晓,原来,他的人生中剩下的不只是责任与复仇。
沈清,是那只让他看到生活希望的狼。
一头恶狼。
五年光景,她们之间配合默契走到现在,偶尔举杯对饮,偶尔剑拔弩张,偶尔分崩离析,如此状态,可是活生生的鲜活状态,他喜爱的紧。
反扑自己?没关系的,他接招就是了。
沈风临听闻高亦安如此说,凉悠悠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浅笑道;“但愿如此。”
沈风临了解沈清吗?了解。
最为了解的应该是她身上那股子狼性,他的女儿,他知晓。
严歌谣在世时,或许教她女孩子要温柔,要知书达理,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沈老爷子教的,远不是花拳绣腿的假把戏,他教的都是真枪真刀实实在在的东西。
1992年十二月,正值严寒冬季,严歌谣去世不久,沈清被老爷子接走与他同住,彼时,他事业正在上升期,江城首富位置屈指可待,那日严寒冬日,他应酬过火,醉的神志不清,突然想去看看自家女儿,于是让秘书驱车,去了老爷子住处,一路去时,他坐在后座昏昏欲睡。
秘书一声轻唤将他喊醒,他迷迷糊糊道;“到了?”
“大小姐她……。”秘书欲言又止,心疼的厉害,他见到了什么?别墅外,从年代久远的铁门往里望去,只见一个女孩子打着赤脚,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抱着双臂站在门口,而大门关闭,她就好像只被人驱逐在外的流浪狗,看着家门瑟瑟发抖。
可怜,太可怜了,秘书一再觉得难受,险些红了眼眶。
彼时醉的神志不清的沈风临此时倏然惊醒,欲要拉开车门下车却只听见口袋里响起震动声,接起,只听那侧老爷子恶狠狠道;“回去。”
“爸、阿幽在外面,”那时,他尚且以为是老爷子将阿幽遗忘了。
可显然,并非如此,老爷子冷声道;“我知道,”继而又道;“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是怎么教孩子的,唯唯诺诺的,没有半分主见,做的了我沈家的子女?”
说完,老爷子撩了电话,而沈风临将脚步止在了车里。
老爷子在教育沈清,他不好插手,不然,这丫头今日受的冻都白受了。
严歌谣属江南女子,温婉体贴,身上带着一股子婉约娴静,本身还带着一丝静谧,而阿幽自出生后是她一人在带,直至六岁,这丫头,身上流传了她母亲的骨血。
那夜,老爷子开门询问她知不知错,她低头不语,气的老爷子砰砰关上门。
再然后,家里阿姨出来同他说好话,只听闻她道;“你这丫头性子怎么这么倔?这天寒地冻的,会冻死人的嘞。”
可她依旧不服输。
最后,阿姨看不过去,求了老爷子才让她进去,那晚的沈风临在想什么?在想,父女之间鲜少有时间是在一起的,可为何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惯有的骨气?
再然后,她成年回国,父女二人发生争吵,她一举,断了沈氏集团五个亿的合作案,狼子野心,有些野狼,成年后才开始咬人,而沈清便是如此。
他很期待,期待沈清反扑高亦安时会是如何场景,这个不可一世的后辈会如何。
商场霸主之间的交谈,往往带着杀人不见血的血腥,而沈风临与高亦安之间看似平静如水,似多年老友似的喝着茶浅聊着,其实话语之间多的是算计,多的是暗潮汹涌。
二人你来我若,毫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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