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现在_晴空蓝兮【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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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影站在沙发前面,有好几次都想伸手将他推醒,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在这样光线明亮的环境里,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看到的前不是错觉,二十多天没见,他是真的清瘦了些,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倦意。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卧室里抱了chuáng新被子出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然后又去并了灯。

  这一晚,承影睡得并不安稳,甚至有轻微失眠的迹象。她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很久,后来好不容易迷糊了一会儿,又突然清醒过来。

  凌晨时分,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出去。她刻意放轻了脚步,明明在自己家里,却搞得好像做贼似的。

  借着客厅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能看见睡在沙发上的那人的轮廓。不知道他中途什么时候醒过,因为他的风衣就那样随意地扔在地板上,而他整个人也换了个相对舒适的睡姿,侧卧在沙发上。

  承影靠在卧室的门框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后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倒杯水喝。

  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快步穿过客厅走到厨房。拿水杯的时候。她不小心弄出了一些轻微的响动,但是发现沈池并没有被吵醒。

  她心里隐约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原因,或许是在潜意识中认为沈池本应该是个十分警醒的人。

  她原本已经一边喝水一边走进卧室了,结果却又鬼使神差般地折返回来。她停在沙发前,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果然热得发烫。

  她很快就将他弄醒,说:“你发烧了。”她把这一切归于自己的本能,否则这样大半夜的,屋子里又暗,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察觉他有任何异样的。

  沈池的神智似乎不算太清醒,只是极低地“嗯”了声,便又重新闭上眼睛。

  她起身,果断地打开顶灯的开关。

  灯光将她的脸映衬得有些虚弱苍白,而他仿佛有些不耐烦,微微皱了皱眉:“关掉。”

  她不得不再次提醒他:“你在发烧。”

  “没关系。”他的嗓声低哑,可语气却似乎真的不怎么在乎。

  她忽然觉得可气又可笑,但是没办法和一个病人计较,只能下意识地软下声音:“去医院好不好?”

  “不用。”这一次他拒绝得更加gān脆。

  能看得出来,他明明已经很难受,呼吸急促沉重,胸口起伏得厉害,而额角也冒着虚汗,可他就这样侧躺在沙发上坚决不肯动一动,就连眼睛都不肯睁开。

  最后承影没有办法,只能一言不发地去翻急救药箱。

  医用酒jīng、棉签、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家里的东西倒是很齐全,可她还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发烧。

  这是她头一次不懂得要如何对症下药,说出去恐怕会被同事们笑死吧。

  她只好再度蹲下身来问:“先吃粒退烧药好不好?”说完才发现自己太过温柔,简直比上班时对待最难缠的病人还要耐心。

  幸好这一次沈池十分配合,睁开眼睛,就着她手把温水和药片一起吞下去。

  其实她有点怀疑是他的伤口发炎了,但在这种qíng况下,又不好随意移动他脱衣服察看。结果反倒是沈池自己说:“家里有没有消炎药?”

  “有。”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她立刻又找了两粒消炎药喂他吃下去,然后趋势提出来:“让我看看你背后的伤。”

  他其实已经醒了,只是因为高烧jīng力不济,脸色看上去差得一塌糊涂,但是那双眼睛却反倒又深又亮,目光从她脸上掠过,隐隐有着莫名的qíng绪在浮动。

  那种心跳忙乱的感觉再度侵袭而来,她不敢与他对视,只好下意为地错开视线,说:“我先扶你起来。”

  最后他在她的搀扶下坐起身,其间大概是牵动了伤处,只听见他极低地哼了一声。她皱眉:“拖着这样的身体,还到外乱跑做什么?”

  他没做声,只是神色坦然地在她的协助下脱掉衣服。

  伤口露出来,却令承影微微骇然。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没有处理过类似的伤患,但还是凭着本能问:“这是枪伤?”

  很显然,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似乎前期的扩创和引流清理做理也不错,只是如今fèng合的地方明显裂开了。

  沈池若有若无地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的手指有些发凉,胸腔里仿佛也是冷的,一颗心不禁往下沉了沉……许多猜测和念头如同得到证实一般正在蜂拥而出,堵得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了镇定qíng绪,她借着翻找药箱的机会避到一边,狠狠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拿着工具回来。

  沈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到了她的手上,居然还有心qíng说笑:“你这里的配置还真是齐全,可以开个私家诊所了。”

  “医院配发的,职工福利。”她的脸上没什么表qíng,很快绕到他身后,沾了酒jīng的棉球停在半空中,她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犹豫,“我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麻醉剂。”

  “好。”沈池点点头。

  在酒jīng接触到伤口的那一刻,承影明显感觉到沈池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那样巨大的痛楚,竟然仿佛会被传递一般,害得她的手也跟着莫名的抖了抖。

  她的另一只手原本正扶在他的右肩上,此时也条件反she般地微微扣紧,指甲微陷入赤luǒ的皮肤里。

  他低喘了口气,声音中却带着轻忽的笑意:“怎么,不忍心了?”

  仿佛心思被人看穿,她可不想承认,于是恼火地定了定神,不带任何感qíng地回应:“我是在等你适应疼痛。”

  说完这句话,她再没有任何迟疑,迅速拿起针线开始fèng合。

  针尖穿过皮ròu,新鲜的血液随着她的动作再一次涌出来,而沈池竟然全程一声不吭。他十指紧扣在沙发边沿,身体僵硬着硬生生地承受痛楚,却又似乎完全放心地将自己最虚弱的一面bào露在她面前,任由她摆布。

  承影站在他背后,从头到尾无法看见他脸上的表qíng,只能见到那微垂的后颈上浮起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将黑色的短发打得濡湿。

  最后终于收线,她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也是又湿又凉,银针滑腻得几乎拿捏不住。她忍不住重重喘了口气,顺势跪坐在沙发上。

  沈池闭上眼睛略微缓了缓,才转过身来打量她:“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

  她仍旧气息不稳,却似乎没有心思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微微皱起眉看向他:“以前我是不是也为你做过类似的事qíng?”

  其实此刻沈池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血色,整个人也疲惫不堪,但听她这样讲完,他下一刻便抬手握住她的肩,沉声急问:“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没有。”她闭了闭眼睛,“只是刚才有很模糊的印象……”随即就发现他在qíng急之下用了右手在握她,不禁拉下他的手,又急忙站起来去察看伤口:“……你别乱动,要是伤口再裂开,我可没本事再替你fèng一次。”

  他却恍若未闻,只是牢牢盯着她:“大约在十几年前,你帮我处理过一次刀伤。”

  “十几年前?”她愣住,是因为着实没想到,“我和你……我人认识了这么久吗?”

  “是很久。”他若有若无地笑笑,仿佛终于扛不住这巨大的疲惫感,靠在扶手边半合上眼睛,声音沉哑。

  折腾了大半夜,承影也感到有点脱力。刚才替他fèng合完,其实她的手脚都在发软。作为一名外科医生,这恐怕是她唯一一次这样艰难地完成fèng针这种小事吧。

  她这会儿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才起身拿了条gān净的毛巾替沈池擦掉身上的汗水,然后说:“如果改天你有空,我想听听以前的事。”

  倘若她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和他认识,那么有些事qíng倒也不难解释了。

  比如,为什么在上海初见时就有熟悉的感觉。

  又比如,为只有他才会唤醒自己零星而又模糊的记忆。

  沈池穿上衣服,重新躺了下来,应了声:“好。”

  在返回卧室之前,她又停下来问:“明天你想吃什么?”

  “随便。”他抬眼看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她愣了愣,其实就连自己也没弄明白,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将他留了下来,而且还主动自觉地包了他明天的伙食。

  “照顾病人是医生和天职。”她尽量掩饰住复杂的心qíng,不以为意地说,“不过如果你明天退烧了,我就可以不用管你了。所以,祝你尽快痊愈。”

  她说完转身走出两步,才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前段时间,每当我以为我们之间终于可以前进一点的时候,你就用自己的身体语言告诉我,其实你仍然在手在排斥。幸好,今晚不会再这样了。真希望这不是昙花一现。”

  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是认真的抑或是开玩笑,而她只是停在原地没有回头,半晌后才沉默地走进卧室。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沈池的体力和复原能力实在一流。等到第二天早上承影起chuáng,就发现他早已神清气慡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好像那个半夜发高烧又fèng针的人根本不是他。

  “早。”他抬眼看了看她,很快就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晨报新闻上。

  承影觉得自己一定是睡眠不足,所以脑子才会这样不好使:“这报纸是从哪儿来的?”她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订阅报纸的习惯。

  “对门邻居送的。”

  “对门?”她还是反应不过来。

  “我早上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对面邻居在取报纸,然后那个阿姨就送了一份给我看。”他把手上的报纸抖了抖,又翻过一页,终于肯分出一点目光给她,“你今天不用上班?”

  “轮休。”

  承影一边用手梳理头发,一边走到茶几旁,把昨晚自己随手扔在那里的大门钥匙收起来,顺便瞪了他一眼。

  既然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而且,看样子他十分“自觉”,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她的钥匙,不然哪里还能进得来?

  早餐是清粥配小菜,承影从冰箱里取了一袋速冻馒头,放进蒸锅里去热。其实她不了解沈池的饮食习惯,刚从上海回来的那段时间,虽然住在一起,但平时就连碰面的机会都很少,更别提共进早餐这么温馨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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