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娇纵_兜兜麽【完结】(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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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德成是粗人,没耐xing也没本事与她言辞上jiāo锋,只晓得黑着一张冗长马脸说:“公主若不答应,末将也只好得罪了!”

  过后也不等她多做反应,便绕开她要闯内院。

  然而没人注意,正门口又窜出三两个灰衣仆役,大敞的门再次合拢,上下三道木栓子锁死,将宜安公主府变为一座封闭的坟。

  杀,杀得斜阳下一片血红。

  而云意正痛到极致,耳鸣眼花,不知今夕为何。怀孕时本就比旁人多受不知多少苦,谁晓得生产仍是如此,耳边听着似乎连稳婆都开始慌张,参片含在嘴里,好不容易吊上这一口气。她坚持唤德安到近前来,顶着汗涔涔的一头乱发,惨白如纸的脸色,jiāo待他,“如是……如是我不成了……你务必带孩子回太原去,别跟我说推脱的话,我不听,我一定要你的答应……”

  德安眼中已含着泪,点头,郑重地却又带着玩笑话说着:“哪有你这样霸道的人,吩咐事儿来从不许人反驳。”

  云意长叹道:“我只信你——”

  “奴才以xing命作保,必不负所托。”他握了握她的手,掌心一片冰冷濡湿的汗,“眼下殿下还得熬住了,没娘的孩子什么模样,殿下见得还不够多么?就是为了多喝一口汤,多吃一颗糖,殿下也得撑过去。”

  她憋了半晌,疼得头脑发昏,好半天才喘着气断断续续说出一句,“我想吃ròu……红烧ròu……”多么朴素的愿望,听得人几yù落泪。

  天边血色终于消尽,夜色降落屋顶,远远有人来报,宜安公主府的,都杀尽了,一个不留。德安转过身来,望向主屋,隐约听见婴孩啼哭,辨不清是真是假,入坠梦境。

  ☆、第107章 大胜

  壹佰零七章大胜

  德安算了算时辰,大约是戌时三刻小公子呱呱坠地,又念起四柱八字里批命断言,戌时生人清秀俊美,聪慧伶俐,一生有福,但见运程有所起伏不定,初运、中运平安吉利,晚运能得力于祖产或长上之余荫。细想来倒也不错,可见将来他“祖上”必定福泽连绵。

  阿弥陀佛,求天上如来、地上灶王,赐她平安和乐。

  许多时候担心过度,便开始求鬼神庇佑,着实可怜。

  他吩咐小仆赶回宜安公主府报喜,继而转身回到屋内,指派绿枝给稳婆们一人一包银子打赏,连听了一串儿的吉祥话,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总算因眼前热闹喜庆安稳落定。

  再看chuáng帐后头,稳婆已清走污秽,她像是被人从湖底捞起,沾了一头一脸的水,又带着病态的苍白,以往红润的双唇此刻白得发乌,明明已是奄奄一息无力抬手,却还拼了命地抬着上身,想要早早地看上一眼,看一眼奶娘手里嗷嗷大哭的磨人jīng。

  凭空伸出一只玉一般的手来,原来是德安撩起垂落的chuáng帐,稍稍弯下腰来,问:“殿下可好?”

  云意道:“你扶我起来,我看看他。”

  他轻轻叹一声,不知原因为何。带着无奈与宠溺的复杂qíng绪,侧身坐到chuáng沿,手臂自她腰后环过,十分稳当地将她扶起来,半靠在自己身上。

  “夫人快看,小少爷生得可俊可俊了,妾身见过的孩子不少,还是头一回瞧见这样俊俏的。”奶娘笑得满脸喜庆,弯下腰,把襁褓中的孩子露出一张红彤彤皱巴巴的脸来给云意瞧。

  这一看就坏了事,她嫌孩子太丑,瘪瘪嘴要哭,“这是怎么的,生出来个红毛猴子!我不要……我费了多大力气,吃了多大苦,怎就生出这么个……俊什么俊!睁眼说瞎话,可见并不是什么好的。”

  好心说句吉祥话,没料到捅了马蜂窝。奶娘吓得两股战战,抱着孩子又不好下跪磕头,只得找德安求救。

  他使个眼色,安排奶娘先将孩子抱到后堂。自己扶正了呜呜大哭地云意,劝诫道:“月子里哭得多了,往后一辈子眼睛都好不了。怎么?还哭呢?夜里不想看书了?再不动笔画画了?”

  云意一张脸埋在他肩上,呜呜咽咽好半晌才停,抽泣道:“我可真是委屈大了……”生产艰难,危机四伏,偏生答应她要回的人没在身边,她心底里不见得好过。

  德安没敢有多余动作,直挺挺地任她依靠,许久之后才说:“殿下仔细身子,小少爷声音洪亮,必是康健过人,殿下往后要好生亲近亲近,方才的话,切不可再说了。”

  “晓得了,啰里啰嗦的,可真是烦人。”

  德安没回答,顺势将她放回chuáng上,养月子宜静不宜动,她还是躺着休息为好。

  睡到半夜醒来,先问孩子呢?德安跛着脚从屏风后头绕过来,回话说一切都好,奶娘带着早早睡下了。知道她yù言又止是为何,不等她开口便拒绝道:“夜里风大,不好抱来抱去的,殿下若是想念小少爷,明儿早上抱过来也是一样的。”

  后头没见声响,显然是让他说得没话可回。过后问:“宜安公主府的事qíng解决了么?”

  德安道:“死了那么多个,拖久了不好jiāo代。宜安公主已入宫请罪,这个时候没消息来,大约是无碍了。”

  她这一下总算放心,呆了呆,迷迷糊糊要睡,想来还是张大员外府最牢靠,但久住易露馅儿,看来还得尽早搬回去。

  次日一早就吩咐奶娘将吃饱睡饱的乖乖儿抱回来,这会子看着越发的欢喜,眼睛眉毛鼻子没有一处不得意的。她还学着他咿咿呀呀逗人玩儿,细长的食指在他眼前划来划去,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便能逗得这孩子嘻嘻哈哈大笑。

  他笑,她也笑,得来两个傻孩子不吃不喝光知道逗乐。

  “殿下歇会子,该用早饭了。”绿枝端着白米粥进来,云意抬眼去看,一滴油都没得。看着就没胃口,撇撇嘴继续跟儿子玩,适才想到,小家伙还没个名,正经名字需等他亲爹回来细想,rǔ名便随了她,信口叫起来,“冬冬,冬冬,七个隆冬咚咚咚。”

  德安问:“殿下这是喊的什么?”

  “这是给我儿子起名儿呢。”她一回头,一口热粥先送进嘴里,让人措手不及。她拧着眉毛咽下去,不满道:“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德安接着喂第二勺,面不改色,“奴才本就不是君子,但殿下就这么随口起了名字,恐怕不妥。”

  云意道:“有什么不妥,小胖胖出世这个冬天长得人头疼,叫他冬冬正好,与这冬天一样磨人。”

  他看向襁褓中一派天真的冬冬少爷,不由得心生不忍。

  可怕的是她藏着十万分得意,清清脆脆声音喊,“冬冬,冬冬小乖乖,我是你娘呀。”

  哪里是娘?分明是儿时玩伴。

  十日后,北方终于传来好消息,辽东大捷,因着陆占涛忌惮之心,陆晋作为主帅不再继续留在辽东整顿后续,而需应诏快马回京。

  真真是刚吐出鱼来,就要饿死鱼鹰。

  云意按计划自张大员外府再搬回宜安公主后院,这地方杀气太重,重新搬回来连她都有些怕,只想着陆二爷快些回来,他八字重人又糙,正好做镇宅之用。

  三月底,冬冬已经渐渐退去皱巴巴红皮囊,长成个又白又嫩的小胖子。陆晋归朝这一日满城热闹,红玉养好伤也已送回她身边,俯视她梳头起身,细语道:“外头都在等着看二爷大胜而归,殿下不去迎一迎么?”

  “按礼他该先进宫,谢恩之后再回王府。我身上还没养好,cao劳不得,还是等着吧,明儿总能抽出空过来。”许久未见,将近重逢竟有近乡qíng怯之感,不晓得他好不好,也摸不准自己够不够好,再有冬冬——

  她居然后怕,想他,更想躲藏。

  哪能想到,罩衫还没穿好,门口便闯进来毛熊一样的壮汉,一个人遮住一室光。红玉惊呼一声退到角落,那人大跨步向前,一伸手就将坐在妆台前的云意捞起来挂在身上。不顾满嘴的毛,凑过来就亲。

  云意躲闪不及,让他逮了个正着。他bī着她尝到他口中浓烈的酒连同沉默的思念,所有所有,不能言语不能倾诉的心绪都在此刻,于舌尖传递。

  过后再不必开口,他放开她,额头却抵着她的,沉沉的呼吸缠绕在一处,正是无与伦比的亲昵。

  大胡子陆晋捏着她下颌,bī着她回应,“想我了吗?”

  云意道:“不想——”

  陆晋一把捞住她后腰,另一只手垫在臀后,装腔作势,“没良心的小东西,看我不收拾你!”

  “怎么收拾?”

  “长枪在手,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话未完,已将她往chuáng上带。她忙不迭挣扎,喊着不行不行,身上还没gān净。他却忽而停下来,不过是双双躺在chuáng上,由他仰面抱紧她。一沉一浮一收一放,绵长呼吸。

  他低沉嗓音似大漠箜篌,带着辽远古意响在耳边,他坦然宣告,“我想你——”

  “嗯……”她眨一眨眼,眼底已泛泪光,“我晓得的。”

  他停了许久,才抚上她平坦小腹,惊异道:“孩子呢?”

  云意无奈,“奶娘带着呢,谁晓得你突然回来,小家伙刚吃过奶,还睡着。”

  他坐起身来,留给她一个熟悉宽阔的背,坚实的足够扛起身边所有。

  她撑起身子靠近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贴近他后背,双手自腰后环到他刚硬的小腹上,尖尖下颌磕着他的肩胛骨,带来微微的疼、微微的痒。

  “生孩子好疼,陆寅又派了人来闹,我可真是害怕……”

  陆晋握住她微凉的手背,沉沉道:“我都知道,辛苦你,多亏你……”

  她喘上一口气,侧脸贴在他脊骨上,故作轻松,“原也算不得什么,二爷在外头打好了仗才是最要紧也最有用的。”

  陆晋道:“没了你,打了胜仗又如何?”

  她笑,“这话可真甜。”

  他转过身捧起她的脸,珍之重之仅在无声里。“都是实话。”

  她看着他,噗嗤一声笑。忍不住手痒,去拨弄他生长旺盛的络腮胡,“这是怎么留起来的?可别拿这幅模样去东侧间,当心吓坏了冬冬。”

  “冬冬?”

  “冬冬,我起的rǔ名儿,好听么?”

  他皱了皱眉,望见她一脸的兴奋昂然,没忍心照实说,心里想着只当委屈委屈儿子,谁让那小子在肚子里就不省事,不知让他亲娘吃了多少苦。想到此处,禁不住心疼她,看她生产完仍旧是瘦得纸片一样的人,心中懊悔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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