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昕抬头,看到了玻璃墙外的徐茵茵。
会议结束后,他并没有离开,在下属纷纷散去后才招了招手,示意徐茵茵走进来。她攥紧了手中的提款卡,一步步地走过去,在贺昕右手下的转椅上坐下。对方长脚一勾,将她连人带椅子一起拉到身前。然后下一刻,徐茵茵已经被他抱在怀里搂着了。
「啊……」低呼一声后,徐茵茵下意识地挣扎,「外面有人!」
「哪有。」贺昕抬头的瞬间,会议室外已经瞬间清场,「谁敢看,我炒他鱿鱼。」
「那也别……」
徐茵茵话没说完,熟悉的滚烫呼吸已经附到耳畔,「再挣扎,我就在会议桌上gān你喔。」他可以再粗俗下流一点吗!刚才还风姿卓越的男人,现在却突然变流氓,还真让人无法适应。
虽然腹诽无数,但徐茵茵还是相信以贺昕的xing格,或许真能做出这种事,于是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他大腿上不再动了。贺昕满意地低笑,宽厚的掌习惯xing地抚上她的头,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她柔软蓬松的头发,他修长粗糙的指缓缓地揉搓着她的头皮,有股苏苏麻麻的感觉自发根处蔓延到全身,舒服得令人昏昏yù睡。
「说吧。」
「嗯?」说什么,啊……好舒服。徐茵茵像一只惫懒的猫,在他的抚摸下露出舒适的模样。
「说来找我做什么。」贺昕被她的表qíng逗得莞尔,「难道你就是来这里让我摸的?」当然不是!徐茵茵打起jīng神,在他怀中微微坐直,然后亮出那张提款卡来。
「我卡里莫名多出来的钱,是不是你的?」
贺昕看也不看那张提款卡,仍旧专心地抚摸着她的发,「那是你的钱。」
「不可能,我全部的家当都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多。」徐茵茵秀眉紧皱,「这钱是不是你给我的?」
「当然不是。」
「那……」
刚准备松口气的徐茵茵听到贺昕又说:「是我帮你赚的。」
「什么?」
「我帮你买了点股票。」贺昕的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抚着她的腰,「目前qíng况还不错,预计以后还会更好。」
还不错?已经赚了那么一大笔钱,他却只是说qíng况还不错。是啊,贺昕就是有这个能耐,轻轻一勾手指,就能让金钱翻倍增长,说他有点石成金的能力也不会夸张。可现在,徐茵茵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想感谢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了,我知道,你要独立,嗯?」她微冷的小脸,却引来贺昕的笑,「没问题,你可以把我垫付的本金还回来。」
徐茵茵的脸色更冷了些。
「我的钱我收回来,你的钱你留下,贴补家用、买菜做饭,随便怎么处置。这样,总算不违背你的独立原则了吧?」为了让两人的分歧点得到平衡,贺昕说不上花了多大心思,不过却也用心去想了。要知道,能让他好好用心去思考的事qíng,真的是少之又少。所以这下,徐茵茵总该满意了吧?
不,结果是,她并不满意。
「这……这算什么?」
「嗯?」没等贺昕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怀中一空,她已经站了起来。
「你做的这一切,到底算什么?」徐茵茵被惹恼了,他的自作主张、他的居高临下,还有他那哄小孩一样的口吻,都让她愤怒不已。
「你这是什么态度?」对方显而易见的怒意,也使贺昕沉下脸,「我帮你赚钱,难道还有错?」
「帮?原来施舍也可以说得这么好听。」指甲陷进手心,痛得她想要冷笑,「可我没有请你帮我,我也请不起。」整个台湾、整个欧洲,有数不清的公司想要请贺昕去帮忙赚钱,所以卑微的她,何德何能,能劳他大驾帮自己赚钱呢?
「女人,你哪根筋搭错了是不是!」
「在你看来,我所做的每件事都像是搭错筋吧。」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刺蜻,敏感地竖起了全身的刺,多日来积压的怨气,一股脑地全部都发泄了出来,「贺昕,想要独立的我,真的就这样可笑吗,你可以不支持我、可以讽刺我,但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羞rǔ我!」
「我羞rǔ你?」贺昕被气得手心发痒,简直想要发笑,「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是羞rǔ?」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徐茵茵神经质地用一种很古怪的语调,模仿着根本不属于贺昕的口气,「哦,这个小家伙想要独立呢,真有意思,那我就陪她玩一下好了。」
口吻又突然恢复正常,「然后呢,你就把我的梦想与坚持,变成了一场扮家家酒的游戏。」
「够了!徐茵茵,你该闭嘴了。」贺昕从转椅上拔身而起,周身散发出慑人的怒气。
可她却坚持要说:「你以为我会开开心心地接受你的施舍?不,我不要!」
这个女人真是够了,她不想花他的钱、她想要独立。好,为了不再吵架,贺昕决定帮她赚钱,又提出要收回本金,所以这样既不算是徐茵茵花他的钱,而她也有足够的资金去完成自己独立的理想。这是第一次,他为了一个女人去考虑这些无聊的事。
结果对方完全不领qíng。好,很好,既然你觉得是羞rǔ,那就让我羞rǔ到底吧。这样的女人,他本来就不该有太多的疼惜。
「你不要,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来完成你那宏伟的独立梦想?」
徐茵茵的小脸一片雪白,「我可以自己赚钱。」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梦想的宏伟程度和薪水的高低,完全不成正比。」
「你不要再讽刺我。」
「不,这不是讽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徐茵茵眼眶更红,眼泪不争气地打转,却始终倔qiáng得不肯落下来。
伤害她,他要狠狠地伤害她。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也这样痛?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要懂得在别人还愿意施舍的时候把握机会。可很显然,你是个笨蛋。从高中到现在,你没有一分钟、一秒钟是聪明的。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你,拿什么和我谈独立,嗯?徐茵茵,你有什么资格?」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徐茵茵在颤抖,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她的脸色惨白,唇却红得厉害。
很难过吧?一定很难过,因为就连说出这种话的贺昕都觉得不好受。他很气、很痛,很想把几步之外那个彷佛随时都能倒下的女人搂进怀里。可他的自负不允许他这样做,因为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刚刚把他捧出去的真心狠狠地驳回,所以他一定要让她更痛。
他咬了咬牙,从齿fèng间挤出了一声冷笑,「我和你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聪明人与笨蛋,永远无法jiāo流。」
徐茵茵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来,「没错……你说得对。」
她闭着眼,贺昕则是死死地盯着她,健硕的胸膛微微起伏箸,似甲有无数qíng绪在其中
疯狂涌动。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好」会过后,徐茵茵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一步一步地从贺昕的视线中离开。他抓紧了掌下按着的文件,没有去追。
很快,徐茵茵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贺昕收回目光,倏地低吼一声,将桌上的文件统统扫到地上。
【第九章】
粉红色的行李箱,被徐茵茵狠狠地丢上chuáng。
徐茵茵用力地推开衣柜门,看也不看地将里面的衣服一股脑地全部抱出来,丢开木制衣架,将衣服团成团往行李箱里面塞。不管是她的、还是贺昕的,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撑得没办法闭合箱盖。徐茵茵想尽一切办法去压、去按,甚至趴到箱子上,想用全部的身体力量去合上盖子,她像是发了疯一样,死压在行李箱上,喉间逸出破碎的呻/吟。
当力气用尽后,她长吟了一声,崩溃地趴在箱子上大哭。
该死,真该死,连箱子都要和她作对!
所有的清绪郎从泪水中得以宣泄,从崩溃到抽噎,她用了好一会才彻底冷静下来。哭声渐低后,徐茵茵才慢吞吞地从箱子上滚下来,转而拉开被子躲了进去。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打算离家出走,因为她知道今天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贺昕虽然有点自作主张,但并无恶意。
徐茵茵只是气他说得一点都没错,自己就是个笨蛋,一直以来都是。今天的歇斯底里,完全出于她那可笑的自尊心。徐茵茵爱贺昕,却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心头的酸涩、无助与自卑,让她失去了常态,变得敏感而疯狂。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待在贺昕身边的时间越久,她就变得越奇怪。或许用不了多久,她不仅身体没办法独立,连心,都不能了。
一个钟头后,贺昕也回了家。
他默不作声地上楼,来到两人的卧房前,透过半开的fèng隙,看见了裹在被子里哭的女人,和摆在她旁边的行李箱。她想走?幽深的黑眸,顿时闪过寒光。他无声地喘息,微张的鼻翼间呼出火热的呼吸,贺昕没有出声,转身从卧房前离开。
他来到书房,立刻给何秘书打了电话,「从公司调两个保镖来我家。」
三十分钟后,保镖上门,此后的几天里,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独栋公寓外。这下,不管徐茵茵有没有离开的打算,她都逃不掉了。通过郑樱琪发来的问候短讯可以知道,有人替她请了很久的病假,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是贺昕,所以徐茵茵就这样被贺昕关在了房子里。
贺昕的控制yù令她觉得恐惧。
可徐茵茵没有反抗,也没有和他吵,甚至没告诉郑樱琪或者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他们开始冷战,时间最久的一次,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谁都不理谁。矛盾像是被冻在了冰块里,谁都不碰、谁也解决不了。他们相识了十几年,关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糟糕过。
这种状况,一直维持了两个星期。
又是一个周末,贺昕在书房里整埋邮票,徐茵茵在楼下看电视,然后,尤成汉出现了。
「茵茵,你……」大门一开,站在门前的憔悴女人令尤成汉微微一惊。
纯白睡袍下,她娇弱的身子瘦得好像只剩一把骨头。软软的棕发凌乱着,额前的浏海被别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细细弯弯的乌眉下,一双眼黑润依旧,只是不再如往日里那般清澈纯粹,眼眸下是一圈难掩的乌青,她看起来可真糟糕。
徐茵茵微笑道:「学长。」
尤成汉难得拧眉,看起来有些担心,「你和阿昕还好吧?」
两星期前,贺昕莫名其妙地从公司里调了两个保镖来家里,尤成汉本来没太在意,可见贺昕一日糟过一日的脸色和脾气,还是使他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今见到徐茵茵,他的猜测似乎得到了证实。徐茵茵没回答,默不作声地让他进了屋。
「阿昕呢?」
徐茵茵目光一闪,还是没回答,「学长,你要喝点什么吗?」
好吧,他们一定是出问题了。尤成汉摆摆手表示不用,刚想开口再问,就听到一道清冷的男声从上方传来,「我在这。」循着声音望上去,只见贺昕站在楼梯口,白衣黑裤、赤着脚,向来优雅闲适的俊脸上浮动着寡淡无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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