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肯么?”
水姐先是猛一阵点头,但是很快地,又摇头,忙说:“肯,我肯!但是求您,求您……我真的不能……”
“哦。”江礼靠到座椅上,“那就剁了你的手吧。”
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好像百姓们在讨论今天菜市场白菜又涨价了一样。
如此不值一提。
水姐这下是真的开始恐慌,她跪坐在那里,身子不自觉在抖,眼神却很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
“不……我的手……不……江总……你饶了我,我给您磕头,我知道错了江总!”她终于缓过来,立即开始磕头,如祥林嫂般,不断重复着这些话,姿态低微,已经没有想要教训林朵时的趾高气昂。
“我不会为难你,选择权在你手中。”
他好像很善解人意似的,说出这些贴心的话,耐心十足地坐在那里,等待水姐做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礼也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她面若土色,心如死灰,在江礼的注视下,终于开了口。
“我……”
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干脆伸出手,开始扇自己的脸。
一声又一声,在偌大的套房里面,清脆响亮。
江礼曲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左脸,轻轻打断她:“要这一边。”
是刚被他用烟碾灭的那边。
又说:“该向谁道歉,需要我教你么?”
水姐脸色一变,她瞠目结舌地看了江礼一眼,随后认命似的低下头,用膝盖转动身子,面朝林朵,缓缓抬起左手,好似极其不忍。
最后,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紧紧闭上眼睛,用力向刚留下烟疤的地方狠狠扇去。
林朵看在眼里,有点不落忍,站起身,走到另一个屋子,打开窗子微微透气。
稍微静了静,待心情终于平复一些,能够坦然面对江礼时,她拍了拍胸口,深呼吸,准备迈步离开。
没想到刚一转身,就吓了一跳。
“江先生?”
江礼随意地倚在门口,就这样看着她。
他不开口,林朵内心微微尴尬,抬手捋顺耳边鬓发,小声问他:“你……看了很久么?”
“也没有很久。”江礼边说,边向她走来。
她颇感不自在,连手都不知道要如何摆放,只好装作无所谓,眼睛四处乱看。
“从你进来开始,就一直在了。”江礼在她身前站定,平静叙述。
“……”
这还叫不久哦。
林朵闷声,没说话。
江礼略微低头,问她:“不舒服?”
“……没有。”
她把头扭到另一边,江礼也跟着把头扭到另一边,什么也不做,只是看她的脸。
“那,觉得我太残忍?”
“……有一点。”
烟头在人皮上摁灭的样子,她实在没办法忘记,燃着的烟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即便水姐的嚎叫声再大,她还是听得分明。
她撒不了谎。
“如果你同情她,可以现在走出去,叫她停手。”江礼说,“我不拦你。”
林朵坚定摇头:“不。”她抬眸,直视江礼,“她再可怜,也不值得我同情。她作恶在先,如果没有你,恐怕我今天就……所以,我不会原谅她。”
江礼欣慰地笑了。
不过,林朵没有依江礼所说,等自己的脸消肿再放水姐,她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耐心。
等二人从房间出去时,水姐已是头发散乱,嘴角溢出鲜血,脸肿得像个馒头一样,巴掌印非常明显,且呈青紫色。
如果不仔细看,哪里辨认得出,这是先前高高在上,不把人当人看的水姐。
林朵不忍,扯住江礼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这是水姐的报应,那她欠林朵的,已经百倍奉还,尤其脸上那个烟疤,将会跟随她的后半生,永远去不掉,这是她最大的教训。
江礼想了想,他们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他有事,林朵也有自己的生活,谁会把时间耗费在这种人身上?
他让林朵先出去,随后向经理招手,低头看了眼腕表,说:“看着她,零点之前,不准起来。”
“是是是,一定按照江总吩咐!”经理忙不迭点头。
他笑容温和:“还有,脸上有伤疤的人,应该不适合在这里工作吧?”
经理眼珠一转,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江总放心,等今晚过去,我就把人辞退,绝不会再让她出现在您面前!”
“很好。”江礼满意极了,“下次见到你们老板,我会为你美言几句。”
经理脸上一喜,鞠躬更深:“多谢江总,江总慢走!”
经理毕恭毕敬,把他们二人送上电梯,他自己还要回去看着水姐,刚好走廊有一个侍应生路过,经理吩咐那个侍应生,将二人送到楼下。
林朵先去了一趟四楼,换回自己的衣服,这才离开。
江礼叫了司机过来,等待的过程中,林朵抓着包带,犹豫半晌,最后决定认认真真向江礼鞠了一躬。
“干什么?”江礼余光瞥见,感觉有些好笑。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谢谢江先生。谢谢您……又帮了我一次。”她的话说得无比认真。
她欠他的,又多了一分。
江礼刚想说点什么,正好司机开车过来,江礼迈上前,拉开车门,邀请林朵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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