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胤祥在丰台大营坐阵,年筠淼心安了很多。九门提督隆科多是孝懿皇后的弟弟,四爷一贯是以舅舅相称,这样一来进城内外可能被调用的军队都在四爷的掌控之下了,八阿哥那边即便得了消息再动手也已是失了先机。
京城稳定,最大的麻烦就是从青海班师回朝的胤禵了。
这几年,胤禵军功赫赫又有八爷党的人鼎力推荐,在朝中为他摇旗呐喊,不遗余力,皇上也对他宠信有加,所以皇上欲传位十四阿哥的说法甚嚣尘上。
这兄弟二人暗地里周旋多年,终于到了最后一刻兵戈相见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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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胤禛已经是两天后了,年筠淼随着女眷们一同跪在乾清宫康熙爷的灵前,脑中一片空白。
周围的哭声此起彼伏,这些认识的又或许陌生的人哭作一团,但谁又知道那眼泪究竟为谁而掉呢。
高无庸不知从哪里过来的绕到了年筠淼身后,小声道:“娘娘,皇上让您过去一趟。”
骤然听到皇上二字,年筠淼还是有些不适应。
“娘娘,您随奴才来。”
高无庸猫着腰领着年筠淼往乾清宫的偏殿去。
见年筠淼起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福晋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时候由高无庸带着那定然是去见皇上的,皇上虽已登基,但后宫的位份还没确定,福晋的心是悬在半空中的,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一阵心悸。
她明明哭得眼睛都肿了,艰难地抽噎着,但望向年筠淼的那一眼仍是凛冽。
***
两日未见,恍若隔世。
纯白的孝服之下露出明黄色的衣襟边缘,他大概一直没怎么睡觉,双眼通红。肆意的胡茬让眼前的人多了几分苍老和憔悴,她无从得知这位终于登上宝座的雍正皇帝在过去的两天经历了怎样的殚精竭虑。
“淼儿,你走近一点。”
胤禛手肘撑在炕桌上,满脸倦容,声音里也是浓浓的疲惫。
年筠淼走了两步,又觉出些不对,不自然地福了福身子,低声道:“臣妾,见过皇上。”
“你走近一点。”
胤禛又重复了一句。
突然之间,所有人都离他远了,他迫切地想让她走近一点,再近一点,和原来一样近。
胤禛终于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握着她的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年筠淼个子矮,怕他太费劲,尽量耸起肩膀迎和着他。
“那一日,你叫胤祥去了丰台大营,帮了朕大忙。”
胤禛大概是极力想挤出一丝笑来给年筠淼,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悲伤和疲倦裹挟着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了。
“老八的人后来也去了,”他嗓音嘶哑,缓缓道:“他们竟然假传皇阿玛的旨意,要调丰台大营的兵。皇阿玛还没驾崩,他就敢这么干了,真是丧心病狂。”
“所幸有惊无险。”年筠淼幽幽叹了口气,含了忧虑道:“眼下八阿哥他们都还好说,倒是十四爷……”
胤禛淡然点头:“朕已经派人去接他了。”
接的意思就是下兵权。
年筠淼看胤禛一眼,“我担心十四爷不会善罢甘休。”
胤禛闷哼了一声,“不用担心,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光是他,还有我额娘。”
年筠淼忽然想起什么来,悄声道:“太后……太后今日没来为大行皇帝守灵。”
“额娘昨日与我吵了一架,说她实在没想到皇阿玛会将大位传给我,她说我是由孝懿皇后抚养长大,由佟家人扶上皇位的,她做不起这个太后。”
年筠淼听得心疼,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太后怎么能这么说话!”
“所以啊,等胤禵回京了,还有一场恶战,”胤禛伸手抚了抚年筠淼的脸蛋,“今日想见见你,见了你我才好有心力去对付那些麻烦事。”
年筠淼注意到他特意用了我,没有用朕。
“皇上您是不是该睡一觉,”年筠淼冰凉的指尖掠过他眼下的乌青,低声劝着:“我陪着您,您睡一会儿?”
“很困,”胤禛皱眉,“但睡不着,脑中千军万马而过,难得安宁。”
“那您就闭着眼睛靠着我待一会儿。”
年筠淼拍拍肩头,那语气仿佛在哄福惠睡觉,“闭目养神也是好的。”
胤禛顺从地将头靠了过去,沉沉阖上眼皮。
偌大的宫殿中,两只相互依偎的身影看起来格外渺小,又坚不可摧。
就在年筠淼以为胤禛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我要让你做皇后。”
是要,不是想,似乎是没打算与年筠淼商量,只是告诉她一声。
年筠淼突然想到她出来时福晋投过来的眼神,她就是做了这个皇后,也会有人让她做不安宁的。
福晋这几年的避让,不过是因为她还对来日有着期许,可一旦为正妻的她不能做皇后,光脚不怕穿鞋的,她可就什么都能做出来了。
迟疑片刻,年筠淼坚定拒绝:“我不做,我做不了。”
年筠淼的拒绝是胤禛意料之中的,他也没多劝,只说:“谁又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的。”
“皇上若是真的心疼我,就千万别把这么重的担心交给我,我就想做个闲人,好好陪着皇上,陪着福惠,其他的多一分对我来说都是负担。”
默了默,胤禛叹了口气,“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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