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怔了怔,没有开口。
年筠淼替他回答,“是你跟他说了,你就想让膈应他,让他心里难受,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却没想到他会告诉你,他一早就知道了。”
年筠淼字字珠玑,说得胤禵没办法否认。
“是,”胤禵索性承认道:“我昨日去见他了,跟他说了你与十三哥的过往。”
“所以呢?”年筠淼嘴角浮起一层轻蔑的微笑,“到底是谁不知廉耻?”
“我,我不知廉耻我承认,”胤禵捶着胸口,力气不小,一声声闷响有些渗人,他愤怒道:“我承认啊,他不认呐,凭什么他那么一个伪善的人到头来什么都有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
胤禵的质问不是朝向年筠淼,是冲老天爷,是冲没等到他回来就驾鹤西去的康熙爷!
“你还真是被惯坏了,”年筠淼看着气急败坏的胤禵,眉头微皱,“你的任何不如意都是要了命的委屈,别人呢,别人咬着牙不说出来的痛落在你眼里就是伪善?”
“你真的觉得他是伪善之人吗?”年筠淼红了眼眶,说出来的话也呛人,“如果他是伪善之人,那八阿哥呢?就是真的八贤王?康熙爷以仁爱治天下,八阿哥照猫画虎学着他以仁爱收买人心,你就觉得他身上有康熙爷的影子?你是榆木脑袋吗?”
年筠淼步步紧逼。
“还是你明知道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却仍然任由自己凭着一自私欲肆意抹黑,胤禵,”她声音颤抖,已是愤怒至极,“你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说啊,接着说。”胤禵忽然起身,一步步往门边挪,动作很轻。
“你干什么?”年筠淼觉出不对,也往门前去,结果胤禵抢先一步猛然将虚掩的房门撞开,冲出门外。
门外空无一人。
年筠淼瞬间就明白了,胤禵一定是将自己与他相见一事告诉了胤禛,在心里认定胤禛定然不放心会前来偷听,他想让年筠淼知道那个人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任何人,包括她。如果能让年筠淼对他失望,能让他的枕边人与他离心,他的这个皇位大概也坐得不会太舒坦吧。
成王败寇,败军之将最后一点不择手段的反击。
“你现在知道了,谁是不知廉耻之人。”
年筠淼从胤禵身边走过,冷冷丢下一句话,走出两步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不懂,那个总是被自己弄得脸红的胤禵到底什么时候走丢的。
***
年筠淼执意不做皇后,甚至要以绝食威胁,她执意如此是因为她知道,胤禛虽是皇帝眼下处境却极艰难。京中流言四起,德妃那边又拒绝搬进该提后居住的慈宁宫,丧仪之后就一病不起,恨不得就追了康熙爷去了。这个时候要是再闹出个立侧福晋为后这样不遵祖制的麻烦出来,岂不是火上浇油。
傍晚胤禛从养心殿过来,身后跟着的太监捧着红木食盒,都是御膳房现做的。
年筠淼饿得有些无力,恹恹哄着福惠玩,也不理人。
胤禛端起银耳羹,吹了吹,盛了一勺喂过来,低声哄着:“好了,喝一口吧,贵妃娘娘。”
听到贵妃娘娘四个字,年筠淼的眼睛倏然亮了,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银耳羹往嘴里送,口齿不清地长叹一声:“可真是饿死我了。”
胤禛依靠在迎手上,看着这姑娘为了终于不当皇后而欢天喜地,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听说,你让内务府给你预备树苗,做什么用?是这院子里头的布置不称你心意?”
年筠淼喝了一大口银耳羹,腮帮子鼓着,说不了话就一个劲儿摇头。
“好好好,你慢慢吃,朕先不跟你说话。”胤禛一挥手叫人把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又把宫人打发出去,亲自伺候贵妃娘娘用膳。
“我是想亲手在养心殿种几株,”年筠淼好容易腾出功夫来能说一句话了,“也在翊坤宫种几株。”
胤禛给他夹了一块鸭子肉,年筠淼挑挑眉梢示意他要不要吃一口,他摆摆手,“不要,你快吃。”
“怎么突然想到要种树了?”胤禛伸手替她抹了抹唇角沾上的亮盈盈的糖渍。
年筠淼漫然一笑:“这不是没事儿干嘛,活动活动筋骨。”
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等我不在了,我亲手的种下的树,还可以一岁一枯荣,长长久久地陪着你。
有时候真想做一棵树,沉默不语,却能一生相伴。
年筠淼原本以为自己是穿越而来,如先知一般,比起他人是幸福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太残忍了,这一切对于知道结局的人来讲太残忍了。
“皇上,”年筠淼笑了笑,轻声道:“我原本真的没想到,故事是这样的。”
胤禛虽不是太懂她为何突然带着伤感又带着喜悦说出这句话,但他的想法却与年筠淼的不谋而合。
“我也是。”
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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