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雯虽然没进过宫,可那是什么地方想也知道。
天家威严,定然时时处处都是规矩。
她家小姐从小被惯坏了,上头又有两个哥哥,千娇万护的,病好之后又总是疯疯癫癫,时而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定是招了德妃娘娘的厌弃,这才又被四爷带了回来。
若是不是,那为什么这病了一天了,十四爷也没来瞧一眼。
榻上的人哭得凄凄惨惨,床边的人呜呜咽咽,胤禛想来瞧瞧年筠淼,老远就听见这屋子里的动静,推开门就看见她们主仆二人这么哭作一团的可怜样。
胤禛眉头蹙了蹙,轻轻咳了一声。
淑雯泪眼婆娑转过脸来,看清来人后赶忙抹了脸站起来,颤巍巍道:“四爷。”
“去跟亮工说一声,也好叫他放心。”
其实胤禛知道年羹尧这会儿不在府里,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支开淑雯。
”欸。“淑雯又低头看了一眼年筠淼,是一百个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往外头去。
“回来的时候再去小厨房给你家小姐拿些吃的来。”
要支开,就支得远一点。
门被虚虚地掩上,留了些缝隙,到底是孤男寡女,胤禛自己倒是无所谓,人家小姑娘总不好被说闲话。
“哭什么?”
他倚着隔扇,斜斜地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姑娘。
不说话。
也顾不上说话,哭得那么汹涌,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胤禛无奈地四下转着眼睛,余光扫到长条桌上的药碗,还袅袅地腾着热气。
他两步端了药来,挑眉:“不愿意喝药?”
还是不说话,哭得旁若无人,如泣如诉。
胤禛将手中的碗不轻不重地往床榻边的小几上一墩,漫不经心道:“是因为回不去了才哭?”
“嗯”洛慕吓了一跳,抽噎着转过头来,努力清了清嗓子,问他:“你说什么?”
还好,有反应。
胤禛蹲下来,难得的还带了一丝笑意,似是嘲讽:“原以为你挺有主意的,没成想也是外强中干,糊里糊涂的。”
“什么?”
洛慕的脑子本来就不大清楚,又稀里糊涂地哭了好半天,她是一丁点都听不懂胤禛在说什么。
胤禛笑,“晌午来看你,听你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什么回不去了。”
“怎么,在宫里威风够了,现在后悔了?”
洛慕一抽一抽的,胸口上下起伏,她松了口气,方才听他冷不丁那么一句,还以为他是知道了自己并非原本的年筠淼,这下看来,是会错意了。
见姑娘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胤禛悠悠叹了口气,端起碗来,“先喝药。”
洛慕扑闪着水光盈盈的眼睛,再看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若是真的回不去,就得嫁他了。
说实话,若是真要嫁,她宁愿嫁给老十四,那个小狼狗多带劲,动不动就羞红了脸。
四爷呢,话跟金子一样珍贵,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头蹦,整天绷着张脸,而且还是个,是个……
杀人狂魔,抄家小能手。
想想就后背发凉。
“怎么,还要人喂你?”
胤禛吊着眼梢,冷冰冰地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人。
“四爷,”洛慕慢吞吞地开口,祈求一样,“我要是回不去了,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与我何干?”
胤禛真是哭笑不得,这姑娘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子,天上地下的。
片刻之前还哭得如丧考妣,这会儿就又能插科打诨了?
洛慕贱兮兮地张开嘴,小猫一样,“你喂我喝药吧。”
胤禛眯了眯眼睛,没动。
“不喂了吗?”洛慕小嘴一张一合,像等着水的鱼。
闷睡了一天一夜,又喝了不少发汗去寒的汤药,整个人湿漉漉的,鬓发贴在脸颊上,仰面微微勾起眼角,少女的天真里带了一丝蛊惑的妩媚。
就好像两个人不同的人纠结在一起,一个冰清玉洁,一个热情似火。
胤禛的喉结微微动力一下,他忽然想起姑娘微凉的嘴唇蜻蜓点水的温软触感。
“唔……”来不及反应,洛慕忽然被人掐住下巴,半碗药就这么直愣愣地倒下来,哪里来得及往下咽,自唇角流出,泼得到处都是。
洛慕呛得不轻,才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次还附带了点鼻涕。
鼻涕都是浅浅的褐色。
灌进去的汤药顺着鼻子又流了出来。
“你想害死我啊?”
她抹了一把嘴边的汤汤水水,看着胤禛,满面惊愕还有愤怒。
人家多淡定,不慌不忙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淋淋漓漓的水渍,清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一扫,带着警示的意味:“别跟我没大没小的。”
洛慕抿了抿嘴唇,这要是搁在昨天,她定然要骂回去的,但今儿就没那个胆量了。
毕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厮混多久,不能再不管不顾了。
姑娘慢慢垂下头,低声道:“四爷,我知错了。”
两滴眼泪应景地落在手背上。
真不是洛慕想哭,看来这个年筠淼是个泪腺极其发达的人,什么时候都能挤出来助兴。
胤禛还憋着几句难听的呢,却没想到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对面的人全然没想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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