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每天早晨一睁眼,她还是会有一瞬的恍惚,我是谁,我在哪里?
大多数时候她还是飘着的,两脚不着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随时会消失
唯有在这样的时刻——
胤祥看着她的眼神里折出点点星光的时候,在胤禛递给她那盒烫伤药膏的时候,在年羹尧欲言又止的时候,在年夫人心肝宝贝一样把她搂在怀里的时候,她才觉出些真实来。
他们都是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的人。
年底了,市集很热闹,年筠淼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的动静,心就飞出了。
“二哥,咱们逛逛再回去吧?”
年羹尧看她眼巴巴地瞧着窗外,恨不得把小脑袋从马车的窗户里塞出去,怎么可能不答应。
年羹尧刚一点头,年筠淼就窜出马车了,年羹尧无奈地摇摇头,打发下人回府上传了口信,就抱着手臂跟在她身后。
年筠淼兴奋极了,看见什么都想上手拨弄一番。
“欸,二哥,”年筠淼随手撩过小摊上挂着的福袋的坠穗儿,“咱们什么时候搬出去呀,总不能一直住在四爷这里吧。”
“京师寸土寸金,找宅院没那么容易。”年羹尧随手扔了几块铜板把年筠淼扒拉过的福袋给买了下来。
年筠淼显得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年羹尧笑看着他:“怎么,在四爷府上住着不自在?”
“你自在吗?”年筠淼反问。
“谈不上自在,但也没什么不自在。”年羹尧说的是实话。
年筠淼大概没有听见他的这句回答,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
苏晓。
苏晓一个人等在糖人车前,川流的人群中,她姣好的容貌很是出众。
她很瘦,又挺拔,面无表情的时候莫名的带着一股倔强,大概只有在面对胤祥的时候才会露出小女子的娇柔来。
忽然苏晓扯动嘴角笑了一下,伸手接过做好的糖人。
年筠淼眯起眼睛看清她手里握着的用糖写成的祥字,默默叹了口气。
年筠淼拽住年羹尧的袖子,表情非常严肃:”二哥,我想要个糖人。“
“那还不简单,”年羹尧扬扬下巴,“前头就有,去买。”
“算了,我又不想要了。”
年筠淼嘟着嘴,翻脸比翻书都快,“走吧,回去吧。”
心里头那点小难受到底是为什么,年筠淼也说不清楚。
大概是苏晓总让她觉得自己没资格喜欢胤祥吧,明明知道结局却不安分地做这些无用功,伤人伤己。
她又想起那一日,胤祥对她说的,“这不叫潇洒,这叫无奈。”
趁着现在还不算晚,就这样吧。
年筠淼打算收手了,什么万花丛中过,什么片叶不沾身,什么今宵有酒今宵醉都统统去他妈的吧。
还是做个好人吧。
简直要被自己的正直感动了。
“二哥,我是个好人。”
年筠淼双手托着腮帮子,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年羹尧一愣,旋即笑道:“你当然是个好人。”
回到府里,年筠淼先去见年遐龄和年夫人,随后再去向四爷问安。
临去之前,她把年羹尧在市集上买来的福包征用了。
打算拿这个做定情信物。
年筠淼推开书房的门进去的时候,胤禛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她低低地叫了一声,“四爷。”
胤禛没抬头,捏着一枚棋子轻轻落下,漫然道:“手上的伤好了吗?”
“好了,多谢四爷。”年筠淼探头瞧了一眼棋盘,随口道:“白子儿赢了啊。”
“嗯,是赢了,”胤禛淡淡道,“不过观棋不语,你不该说。”
年筠淼抿了抿嘴唇,慢吞吞地将福袋递上,“今日在市集上瞧着好看,想送给四爷,多谢四爷给筠淼的烫伤药。”
胤禛抬头扫了一眼年筠淼手中的东西,针脚粗大,一看就不是精良的货色。
“花了几个铜板就想打发我?”
年筠淼讪讪道:“这个是最贵的了,虽然的确做得不怎么样吧。”
胤禛又转头看向棋盘,语气讽刺:“知道不怎么样还敢送给我?”
“不要算了。”年筠淼攥紧福袋收了回来。
“不是不要,是不要这个,”胤禛慢条斯理地将棋子一个个捡起来,扔进红木小盒中,带了丝捉弄人的笑意,“做一个给我,才有诚意。”
“我不会,”年筠淼拖长音调,“我要做了比这个还丑。”
“西洋蛋糕都会做,不会做这个?”胤禛看向年筠淼,无奈道:“你还真是不一般呐。”
年筠淼为难地搓搓后脖颈,“我还真就是会那个,不会这个。”
“拿来吧。”胤禛伸手。
年筠淼赶紧把攥得皱巴巴的福袋送上,讨好道:“四爷笑纳,筠淼还有个不情之请。”
胤禛刚要碰到福袋的手收了回去,“不要了。”
“别呀,”年筠淼笑着把福袋塞进胤禛的手里,小声道:“我的这个不情之请是客套的说法,四爷不妨听一听,说不定您也高兴呢。”
“爱说不说。”
年筠淼颇为悲壮地深吸了口气,慢慢道:“四爷尽快能不能娶了我?”
娶我……还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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