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太顿时语噎,沉默了许久未出声,杜芝华眼见指望不上婆母,索性挣扎着坐起身,摆足耍赖的姿态,作势就要讹人。
江茉早就料到她会如此,目光淡淡地朝地上的人影看了一眼:“天可要黑透了,我似乎见到什么东西围着三婶你转悠呢,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呀?”
“胡、胡说。”她一骨碌爬起来,上前搀扶起老太太的胳膊,更似躲在老太太身后,眼珠子四下乱瞟,急声道:“娘,咱不与她们一般见识,她们家太晦气,自打进门就不对劲儿。”
天一黑,江家人就会害怕江茉,从前三令五申不准她夜里踏出房门,现如今分家许多年,险些忘了这档子邪门事。
江老太太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听说过不计其数的鬼魅之说,深知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总归历经了几十年的沧桑 ,即便内心慌张,表面仍不显山不露水的平稳,她且记着来之前的打算,现下在她们娘仨面前作威作福是行不通的,那就换个法子来。
“我们来了半日,连杯茶都喝不上吗?”她挪着脚步坐到石凳上,少了些疾言厉色,眉眼平和地似寻常老人家。
周氏忐忑不安地看向判若两人的婆母,小声让江岚去倒水,又吩咐江茉去点盏灯来。
“你去,我有话要问江茉。”江老太太双手杵着拐杖,微微眯起双眼扫向林家的奴仆,稍有不虞的扯了扯嘴角。
像废物似的杵在那一动不动,林家派她们来是探听消息的,根本不是帮忙的。
杜芝华靠着老太太站着,不知何时月光映亮了院子,她心里犯怵,不敢去看江茉的双眼。
幽深宁静的夜,渲染了几分悚意,江老太太沉声问:“昨日你说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怎么今日就让你娘去求林家娶你为妻?”
正巧周氏端着油灯走出来,江茉一瞥便将她脸上的慌乱尽收眼底。
“我不会嫁给林致丞的。”她既是对江老太太等人道,也是对周氏道。
“口说无凭。”杜芝华剜了一眼江茉,肉圆的脸颊把绿豆眼挤成一条缝,从眼缝里露出轻蔑之色:“回头再去求林家的大恩大德,好像我们全家人都对不起你似的。”
老太太知道小儿媳喜逞口舌之快,仿若未闻般看向大儿媳:“你的意思呢?”
周氏下意识地打量女儿的神色,虽说是江茉自愿舍弃这桩亲事的,但林家是城里的殷实户,一旦嫁过去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这是江宪拿命换来的婚事......她支吾了半响道:“当年林少爷溺水,宪哥为救他被水冲走,林家老太太亲口保证过的,说将来必定娶茉儿为妻,报答救命之恩。”
“娶雨青就不是报答了吗?林家娶得仍是江家的女儿,并未食言啊。”江老太太疲累地眨了眨眼,余光瞟着江茉的反应。
周氏呼吸一窒,眼底的光亮一点点黯淡,反驳的声音如蚊鸣般微弱:“茉儿才是宪哥的女儿啊。”
“江宪是我的儿,便是林家有所补偿,合该可着我的心意来,何时轮到你当家做主了?”
这番话戳心般扎人,周氏垂下头小声啜泣,自嫁进江家门就不得婆母欢心,岚儿一落地,便愈发不待见自己,被赶出家门还要承受这份委屈,她究竟哪里对不住江家?
“既然谈妥,你们请回吧。”江茉不忍周氏被苛责,更厌恶这些人眼睛里的自私与欲望,自私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言之凿凿地责怪旁人不够无私。
杜芝华巴不得飞出院子,闻言扶着老太太的胳膊,冷眼看着周氏抹泪儿的模样:“有什么好哭的?这门亲事本就该这么定,你们家配得上林家吗?”
周氏不敢反驳,她人微言轻,即便是该称她一声大嫂的弟妹,都能摆脸色给自己瞧,婆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纵得三房肆意妄为。
江茉挺身上前,一只手按在石桌上,油灯闪烁的光亮映着她幽蓝的双眸浮上些许戾气,唇角却浅噙笑容:“我只说一次,是我们瞧不上林家言而无信的德行,婚事是我先退的。”
江老太太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三番两次被一个小辈骑到头上撒野,让她的颜面往哪搁?当下肃容地盯着江茉,沧桑又浑浊的目光不偏分毫。
她自以为如此凌厉的眼神定会震住不经世事的孙女,却不料小姑娘轻轻柔柔的迎上,不卑不怯,眉眼如月般清丽,颇有几分以柔克刚的意味。
“祖母,你还有什么吩咐吗?”江茉不露声色地笑了笑。
老太太眸光动了动,今日第一声唤祖母,却是为了给她心里添堵,江家果然养了个小畜生,长幼尊卑都不顾,她握紧了掌下的拐杖:“撑起这个家才算你有本事。”
江茉微微一笑,面向离开院子的背影屈了屈膝:“孙女定不辜负祖母厚望。”
☆、好奇是要付钱的
江老太太回去就病了,汤汤水水地灌下去不少,就是捋不顺胸口的那股气。
破落小院一切如旧,周氏自知贸然去求林家的事做的不妥,只敢小心翼翼地观察女儿的脸色,不再提与林家的婚事。
江茉给妹妹红肿的脸蛋涂了些药膏,便把鸡肉烧饼米汤端上桌,一言不发地用了晚饭,像往常一样拾掇了灶房和庭院,一头钻进屋里就没出来。
清晨该去采野菜的时辰也不见人影,周氏准备挎着竹筐去后山,满院子里找了一圈都不见竹筐,再看西墙脚的一滩水渍,了然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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