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着余孤鸿上任的文书已到,怕耽误了时辰,他们今日便要动身,余张氏放心不下,一大早便起来,帮着收拾行李。“到了禾兴县那边儿,记得给家中来封信。在外为官,要记得以民为重,莫要行些苟且勾当。”
“母亲放心,儿子明白的。”余孤鸿接过老太太手中的包裹,虽是不放心老母独自居于家中,可到底男儿意气胜过孝子情长,只对着余张氏跪地行礼。“儿子不孝,还望母亲千万照顾好自己。”
儿行千里母担忧,哪怕晓得余孤鸿前行是为了为官,余张氏也忍不住忧思万千。重华见了,忙上前安慰,“母亲莫要担心了,我会好好照顾夫君的。若是年休夫君回来瘦了,母亲便拿我是问。”
“我又不是县衙的官爷,拿你是问做什么。”余张氏被重华的俏皮话儿给逗笑了,总算是冲散了离别的凄迷。余张氏擦擦眼角的眼泪珠子,亲自将余三郎和重华送上了村口的驴车。直到驴车的踪影都看不见了,余张氏还站在村口,遥遥望着远去的车。
九月的天儿,本该开始凉了,可最近也不晓得是怎么了,热得厉害。清早出门的时候还好,等到日头高上,坐在四面被布围着的驴车里,重华热得小脸儿都通红。眼见着余孤鸿非但没有热得失态,反而还拿起一本书来看,重华真是佩服极了。
生怕这个傻书生是读书读傻了不晓得热,重华忙将水囊递过去。“夫君,喝水……”
这水囊是早上余张氏为他们准备的,行了半晌,里头的水已经剩的不多了。目下仍是荒郊野岭,到达下一个城镇还有好一会儿。余孤鸿接过水囊,看着一旁重华微微起皮的唇儿,只将那水囊凑到唇边儿润了润便放下了。
“这天儿怎么这么热呀……”重华在包袱中找出了一把小扇子,坐到余孤鸿的身边儿,为他打起了扇。
“不用给我打扇了,你歇着便好。”
大小姐红唇一撅,手中的动作不肯停,“夫君看书这么辛苦,我给夫君扇扇,这样你读书的时候,就不会觉得烦躁了。”笑意盈盈,完全教人难以拒绝。余孤鸿没办法,也只好随她去。可没想到前一刻还说要给他打扇的人,没过多少时候,便已经拿着手中的蒲扇,昏昏欲睡。
只簪着一只朴素银簪子的脑袋,一点一点儿,好几次余孤鸿都以为,她要撞到车框上,可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儿。闭上了双眼的大小姐,眼睫毛轻盈地垂下,像是蝶翼一般。
余孤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忘了手中的书本,只看着这个困到不行的大小姐。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那卷翘的睫毛,看看,是不是如自己梦中一般柔软。
方一动手,便看见那颗闹到终于抵挡不过主人的睡意,直直地朝着车上的小桌板儿扑去。这要是真叫她栽了下去,还不得摔个头破血流。余孤鸿此刻多么庆幸,他分出了心神来看大小姐,大手一揽,便将那颗脑袋接住,悄悄地放在了桌子上。
她的脸,软乎乎的,还带着丝丝的热气儿。
女郎的脸蛋,都是这么软的吗?
余孤鸿一时挪不开眼,撑着额角,看着熟睡的大小姐。眼见着睡梦中的大小姐,被热得嘟嘟囔囔说着热,余孤鸿的手,已经先一步拿起了她手中的蒲扇,轻轻地摇了起来。蒲扇扇动的凉风,吹走了些许的闷热,头发丝儿都黏在头上的大小姐,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在梦中也弯起了唇角。
睡得舒坦的大小姐,脸上的红晕,比涂了街上卖的胭脂还要好看。余孤鸿忍不住便看得痴了,忘了看书,忘了外头的炎热还有赶路的辛苦,更忘了,自己曾经对大小姐居心的怀疑。
直到天色渐晚,赶路的车把式掀开了驴车的帘子,才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余郎君。”车把式方一出声儿,便看见车里的郎君竖起了手指,示意他车中还有人安睡。看见车内睡得人事不知的女郎,车把式也放轻了声儿。“郎君,离着城镇还有好一段路要赶。眼见着城门便要落钥了,便是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再往前头走,便都是荒山野岭,就怕有强人出没,不知郎君怎么安排。”
如今大铎的江山不太平,即便是不见烽火的南方,落草为寇的也不在少数。余孤鸿知道车把式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略微一思忖,“这附近可有人家,车把式若有相熟的,带我们过去借宿一宿便是。”
“承蒙郎君信任,小人定给您找个稳妥的人家。”车把式知道余孤鸿是要去上任当官的,原先还担心这个官老爷是个不好相与的,如今既见他对夫人温柔小意,对他也是温言恭敬。车把式自然也是为余孤鸿着想,不叫官老爷手露宿荒郊之苦。得了余孤鸿的一句话儿,忙带着他去往相熟的人家安置。
响着铃铛的驴车披着星光,才感到了附近的村庄。好容易睡醒的重华抬头一看,便看见天色早已变黑,一时有些迷糊,还以为自己昼夜不分。“唔~这是哪儿呀,我怎么睡着了。”
车把式端着一碗黍做的粥过来,“小夫人醒了,刚好这户人家做了饭食。饭食还热乎,小夫人先尝尝罢。”
“我夫君呢?”
到底是年轻小夫妻啊,一睁眼便找夫君,这感情还真是好。车把式眼中带了点儿促狭,“郎君去车上拿行李了,走之前特意嘱咐要看顾好小夫人。小夫人这郎君找的还真是好,方才小老儿看着,郎君似是给小夫人扇了一路的蒲扇,这般的郎君,可真是难得啊。”
52书库推荐浏览: 别枝阙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