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喝,有妹玩,不就够了?我宋致宁什么时候让朋友玩的不尽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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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香港,夜里冷风直往领口钻。
缩紧脖子穿过马路,陈昭在酒吧对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下了最后一份便当。
刚才为了摆脱那个脑子烧坏了的公子哥,她连落在后台的外套都没拿,就匆匆离开。
以至于出门时,身上不过一件黑色吊带背心配一条包臀牛仔短裙,冻得全身直打颤。
好在,开着空调的便利店是她24小时的港湾。
一边扒拉着便当,一边听着店里循环放近来入围劲歌金曲的新歌来练广东话——在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她而言,曾算是难得的平静闲暇。
在香港的最后一晚,亦没有什么例外。
便利店的店员撑着下巴昏昏欲睡,她坐在狭窄的长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便当里大小不一的牛腩。
玻璃隔开店门内外,从她所在的位置,抬头一看,视线正对着街对面的‘Muse’酒吧。
有人出了酒吧就在街边干呕,有不谙世事的女孩被人搭讪、羞红着脸,也有成了醉虾的被人挑拣,拉拉扯扯着扛回陌生的车里。
这是香港夜生活里的常态。
也是许多人虚度年华而乐在其中的生存方式。
至于马上要离开这种人生的陈昭——她只是打算等那个扎眼的宋三少走了以后,再回去把自己的外套拿回来。
哪怕实在要蹲守一晚上也没办法。
毕竟那件Diesel的外套花了她五千多港币,是她唯一一件狠下心来买的名牌货。
她还准备穿回家去过年,免得被人识破自己混得不好,又要多花口舌粉饰太平。
时钟渐渐走向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后来陈昭想,如果她知道五分钟后从酒吧里出来的会是钟邵奇,别说五千,就是五万港币的外套,她也绝对会头也不回地丢了就走。
但人毕竟是人,哪里有预料悲惨命运的本领。
她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看着钟邵奇从自己视野的角落里出现。
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的灰蓝色西装,皮鞋锃亮。他只是随便在街边一站,仿佛随时能拍上一封香港大街小巷都能看到的金融杂志扉页,在那些来来往往出入酒吧、神志不清的男男女女中间,尤为鹤立鸡群。
站五分钟,他推了七次眼镜,略略蹙眉,显然并不习惯周遭那种迷乱嘈杂的氛围。
而后,伴随着他看向街对面的冷清目光,陈昭蓦地手忙脚乱,险些从高脚凳上跌了个四脚朝天。
好不容易恢复平衡,又慌不择路地跳下长凳,矮身蹲到冰柜一旁。
抱着头,弓着腰,一副打死不愿意挪窝的窝囊相。
就连柜台边那个小鸡啄米的店员,也被她那一顿动静吵得瞌睡虫醒,探头一看,“小姐,你这是在干嘛?”
“怎么蹲在雪柜边上,那边……”
突然地,又断了下文。
陈昭听到脚步声。
不急不慢,一下一下,踩上她濒临崩溃的慌张情绪。
便利店店员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啊,先生欢迎光临,请问……”
第3章
“辛苦,给我一个打火机。”
香港便利店面积窄小,不过寸土尺地。
陈昭躲在店内唯一能挡住人的大冰柜旁,背后五步远的地方就是柜台。
男人的声音不缓不急地传到耳边。
低沉却清透,字正腔圆。
暌违六年,和她印象中的钟同学似乎也没有多少差别。
陈昭微微侧过头。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店员递过去一个打火机,复又指了指身后的香烟,追问一句,“先生,需不需要别的?”
没人回答。
伴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店员低头看了一眼柜台,面上惊诧,又往陈昭的方向看了一眼。
陈昭匆忙转开视线,把头深深埋进膝盖。
不一会儿,方才有人推开店门,脚步声远去。
与脚步声一同落下的,还有陈昭悬在心里的石头。
深呼吸过后,她抬起头来,刚要瞄一眼那头动静,肩膀忽而被拍了拍。
“……!”
绵密的汗意几乎是一瞬间从后脊梁骨窜起,她愕然抬头。
眼前却不过是那位店员——和一件递到自己面前的灰蓝色西装外套。
“小姐,冷不冷?刚才那位先生要我拿给你的。”
“……”
顿了顿,她伸手去接。
染了绯色的指甲艳丽而斑驳,和那件高档的手工西装一点不搭衬。
外套上残留的木质香调萦绕鼻尖,亦与她嗅惯的呛鼻香水味大相径庭。
“不去追啊?”店员笑笑,伸手拉她起来,“认识一下嘛,看起来像个阔少,小费都给了足足五百块……诶,他又回那边那个‘muse’酒吧了,酒吧里人那么多,你到时候可找不到人啊,小姐。”
陈昭没说话,怀里搂着外套,另一只手扶着长凳。
僵直着发麻的脖颈,她甚至连侧过头去看一眼玻璃窗外街对面的场景也做不到。
许久,她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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