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丸子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大块猪肉,放在大案板上左右端详了一下,取了贴肋条的一大块。
“明首座,你想吃点什么?”
明首座拿来付灵材的东西是一颗金珠,足有男人手掌那么大,这金珠有避水之效,倒也不怎么珍贵,可换宋丸子做顿好饭那是够了。
明于期二十年来也吃过宋丸子的不少东西了,却从没点过菜,坐在那儿,有点乖,也有点呆。
“宋道友不用这么麻烦,随便吃点就好。”
“啧,当厨子的最讨厌就是随便,知道么?”
整块肉放在锅里煮热,拿出来擦掉上面的油水,抹上一层粗糖。
倒了锅里的水,烧热,下猪油,把落花谷蒸的饭倒进去,也加了粗糖炒到香甜气四起。
一碗煮熟的红豆在宋丸子的手中转瞬成了豆沙,她在里面撒了点白糖,然后对金不悦说:“今天让金长老吃个过瘾的。”
过瘾的?
金不悦现在看着那么多糖那么多肉已经觉得很过瘾了。
“到晓”刀来回辗转在这块肉上,无色的刀锋划出了虹彩。
金不悦和明于期是何等的眼力,宋丸子这一手刀工虽然没用上什么体修的技巧,却也是日积月累下才有的技艺,看她用手一压,整块肉瞬间变成无数薄片,码放在了案板上。
在肉片之间填上甜豆沙,下面铺着糯米,放在大铁锅里蒸制,宋丸子执着刀刃在案板上一划,又在她拿出来的羊腿上划出了深可见骨的口子。
“一道夹沙肉是金长老点的,我再给明首座做个蔺姐姐爱吃的鱼羊一锅鲜?”
金不悦捶桌大笑:“宋道友,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在这事儿上往我们首座心口捅刀子了,妙极妙极。”
隔着面具,宋丸子看不见明于期的表情,却知道眼前这人的心又不静了。
这世间何其美好,不在于人们能多活几日,而是有爱恨嗔痴,有割不断、舍不掉、忘不了。
夹沙肉刚上桌,宋丸子这小小屋子里又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也许,应该说是一个半。
把手里只剩了半条命的宿千行放在地上,江万楼想说什么,头先探到了那香甜甜的肉跟前:
“这个闻起来就好玩。”
宿千行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前的红衣比之前颜色深了许多,是血染的。
锅里的鱼羊一锅鲜还热烫着,宋丸子从储物袋里掏了几颗疗伤的丹药想要给宿千行喂下,他摆了下手,用气音说:“我的药可比你多,早就吃了。”
吃了,却未见什么成效。
宋丸子一默,她能看见宿千行身上翻滚的浓黑煞气,带着深深的不祥。
那边金不悦已经擦着嘴去找蔺伶了。
金不悦找人的法子可不是两条腿跑过去,嗓门一扯,声传千里。
蔺伶刚好也在来临照的路上,没一会儿就到了近前。
“魔物骚动,怕是今夜不太平。”
“我们……两个去了云渊。”宿千行叹了口气,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沫。
云渊周围早在沉陷之初就被煞气彻底占领,修士根本没法靠近,宿千行和江万楼两人本就是修煞气的魔修,倒没这个顾及。一路杀的兴起,就往云渊去了。
“我看见,云渊底下,有大东西要出来。”
蔺伶在宿千行的身上插满了灵枢之水凝成的针,那些针转眼就变成了黑色,失去了效用。
这些煞气可不是来自于宿千行,而是来自于那云渊之下的“大东西”。
“这么下去,他怕是会爆体而亡。要么将他体内的煞气引出,要么……”
蔺伶看了宋丸子一眼。
宋丸子的血肉能自行吞吐灵气,就是因为她曾经被灵气一次次爆体,又一次次地修复。可那时的宋丸子说是凡人也不为过,现在的宿千行是个元婴前期的魔修,竟然也能被这煞气爆体,可见那煞气有多么霸道和庞大。
那边,江万楼还在说他们在云渊的见闻。
“都是黑的,很多大个子,我一拳能打两个。”
明于期心口一紧。
江万楼说过,自己这样的,他一拳打两个。
如果云渊深处有那么多与他战力相当的……
蔺伶还在想宿千行的救治之法,宿千行拽了拽宋丸子的衣角,对她说:
“你们,可别以为我就是个好人了,我就是去看看,结果……咳,倒霉。”
“我知道,你就是个坏人,从不敢把你当好人,放心吧。”
宿千行面色苍白,嘴唇是污糟的黑色,宋丸子在心里想,要是给他一面镜子照照,他说不定先被自己丑死了。
宋丸子取了一碗温热的羊汤,用芦管儿插着,让他自己啜饮,自己则拽着蔺伶离了屋子,又走出去很远。
“不行。”月光下,蔺伶白玉色的脸庞上多了一分薄怒,“要是取出化生丹之后还能保你性命,我早就做了,那还是二十年前,如今你修炼灭元功已久,化生丹更是早与你的几大血脉相同,如何拿得出来。”
宋丸子拍了拍蔺伶的手臂,小声说:“别气别气,我就随便说说。”
“那个魔修觊觎我灵根已经不是十年二十年的事情了,我来救他也不过是看在……看在他眼下在海上诛魔的份上,你身为天下食修道祖,以一人之力撑起临照这休养生息之地,又有退煞之法,孰重孰轻,你自己不清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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