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轩此时还在宋丸子所造的幻阵之中,有风穿过了六欲天,吹动着他身上的华丽的长袍。
陈砚明明比印轩小不少,在炼器一道上却天分卓绝,才入门二十年,炼器手法已经比学了六十年的印轩要好许多了。
教授他们炼器技艺之人正是印轩的父亲,有这么一位得意弟子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他自然惊喜万分,在惊喜之余又暗恨自己的儿子资质不够。
纵使陈砚记不住人脸,纵使他为人执拗又寡言,有时候像个傻子,可他在印轩父亲的嘴里永远是最好的。
年复一年,印轩越来越讨厌陈砚,尤其是那个叫馨娘的枯藤山弟子出现之后。
陈砚记不住她的脸,可他会每天去问馨娘明天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以物识人,久不出错。
所以在陈砚的嘴里,馨娘永远是馨娘,他印轩是个总是被认不出来的师兄。
枯藤山的山主想请印轩的父亲出手做一件上品宝器,作为交换,他愿意把馨娘嫁给印轩或者陈砚。
“馨娘可不是寻常女修,她乃是万中无一的纯阴灵根,与她结为道侣,必会让你门下高足的修为一日千里。”
印轩那时就站在正堂后的内室之中,那一瞬间,他很想问问陈砚,问问自己那个傻乎乎捧着自己一颗心的师弟,知不知道喜欢的其实是一件货品。
数日之后,印轩与陈砚和馨娘一同离山,去往中洲。
路上,他们遭遇邪修,为了保命,印轩告诉那些邪修馨娘乃纯阴之体,脸被法器砍伤的陈砚想要去救馨娘,却被打晕在地。
恶念如蔓草不绝,印轩带着陈砚躲在了一边,给他下了禁制又弄醒了他。
让他眼睁睁看着那些邪修在做什么,一夜之后,馨娘死了。
陈砚也痴痴傻傻,疯疯癫癫。
印轩终于毁了他。
痴傻疯癫的陈砚自然难再受印轩父亲器重,印轩重新成了他父亲最看重的承继之人,可他犹觉不足。
又过几十年,印轩的父亲身死,他遣散了门下所有的师兄弟,只留下了陈砚,带着他延医问药,恰好那时有灵枢医修从琴笙界来,一个叫蔺倾的女医修出手让陈砚恢复了神智。
让印轩没想到的是,陈砚刚恢复神智竟然就突破了金丹。
“师弟,你好好地,庸庸碌碌地活在这个世上,只能仰头看着我,才是个真正的好师弟。”
看着眼前的陈砚,印轩如此说道。
你疯癫痴傻,我觉得心里并不欢悦,可你天赋卓绝,我也一点不想看见。
陈砚的身影碎掉了,重新凝成了馨娘的模样,印轩看着她,笑了。
“我是害死你了,可你的死,换了两人的生,该知足的。”
为了让我那个傻师弟一直想着你念着你,心魔难解,修为不进,我还特意给了他一个偶人,让他努力去回想你的模样。
你该谢我的。
除了陈砚和馨娘,印轩的眼前还有无数的人闪过,狱法山上的焦骨,西洲那些被家族送来的无灵根之人,还有他自己走遍西洲造出的那些会思会想,会生爱恨的偶人。
一个又一个,各个都是怨恨至极的表情,印轩却丝毫不惧,这些人,自己改了他们的命数,让他们能多活几百上千年,有何不对,有何不可?
再睁开眼睛,他看见了黑瘦的一张脸,那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
“宋丸子?”
印轩环顾四周,才看见自己是身在紫色的光城之中。
“偶师大人,您手下的偶人都被我料理干净了,就剩了您。”
宋丸子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
印轩抬手要打向她,一道天雷立刻落向他手中。
见印轩受伤,宋丸子笑得更开心了。
“偶师大人,你可莫要轻举妄动。”
她指了指地上焦黑的那一团。
“你在我的阵法之中,如何能伤得了我?倒是这六欲天,可不会放任你,你的那个元婴偶人,就是被这六欲天里的落雷劈成了这个模样。”
闻言,印轩抬起眼睛,他的脸庞很是俊美,轮廓远比旁人深邃,配着西洲大袍披发的打扮透着别样的味道。
“既然如此,我也成了宋道友手中的蚂蚱,待这光城撤去,我便要任你宰割了?”
宋丸子点点头,略有些羞涩地说:“不巧,都被您说中了。”
呦收了那些偶人的手脚,让宋丸子想明白了,在六欲天的规则之下,偶人能算人的部分只有他们的魂体,于是,她毫不客气地用“到晓”加上阵法毁去了那些偶人的灵核,遍地“尸骸”,看着还真有些惊心动魄。
六欲天外,微予梦轻喘了一声,她张开手掌,紫色的光城渐渐后退,那些想来保护宋丸子的慕黯族人大部分还在意道之中,至此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最后,六欲天又变成了小小的一个点,被微予梦收在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宋丸子手腕儿反转,印轩脚下的阵法越缩越小,将他紧紧困住。
宋丸子的另一只手也已经“到晓”在握。
“宋道友,《上膳书》你可喜欢?”
印轩不慌不忙,笑着问宋丸子。
宋丸子愣了一下,才想到他说的《上膳书》应该是陈砚给自己的那本“外室”。
“上善道君留下的可不止有这一本书,他的食修之道与宋道友的颇有契合之处,宋道友,以食惑人之法,那本书中有写,以食驭天之法,你可有兴致研究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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