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等有人破了那题再说吧。”
六欲天外,宋丸子往自己的鱼火锅里倒了一碗酸酸辣辣的酸菜,本来鲜美的白汤锅顿时变得酸香诱人了起来。
“这题真不难,只要他们入阵之时怀着怎样的心思,出阵之时初心如故,这题就过了。”
可又有谁能做到呢?
就像这汤,白汤时候是鲜纯浓香,现在成了酸辣可口,可再也变不回去了。
等到酸菜炖出了味道,宋丸子拿出一盘炸好的酥肉,和呦一人抓了一块,沾点花椒粉放在嘴里啃着,再把剩下的生鱼肉下进了锅里。
第二十日,遍地蝗虫,它们防不胜防,啃食尽了所有的稻谷苗。
看着蝗虫遮天蔽日地飞走,江洛笙一拳打在了地上。
“这是最后的一点稻种了。”
袋子里就剩了浅浅的一点稻种,江洛笙将分到自己手里的三颗紧紧地攥在掌心里。
靠着帮别人做活,他有了装水的木桶,有了锄地的镐头,还有了一条麻布毯子。
他从凡人的口中知道了自己该如何看天时,该怎样起田垄让稻谷周围的水不要轻易跑掉,也学着用干草扎了稻草人,防着他打水的时候有野鸟来啄坏了稻苗。
这一次,他小心翼翼,看护着三颗小小的稻苗,看着它们一日大似一日。
“你这个稻苗长得真好。”
有凡人扛着锄头路过,还夸他,他笑了笑,太阳有些太晒了,他把一旁的麻布毯子扯出来,为稻苗略微遮了遮太阳。
当晚,野牛发疯,将他的三棵稻苗踩成了泥。
……
又有人疯了。
看着水镜里的画面,宋丸子嘴里吃着酸菜鱼片,手上又抽了一块酥肉出来。
“这些修士,真的是道心不稳啊。”
她一声叹息,伴着咔嚓咔嚓地吃肉声。
太阳落山又升起,六欲天的正殿之中,微予梦打了个哈欠。
这么久都没有人进了她的第六道中,玄泱界的修士可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六欲天外,人们能看见六道光柱中有明有暗,人数越多,光柱就越亮。
第一日,最亮的光柱是第一道和第二道,到了第二日,最亮的光柱是第三道和第四道,第三日,最亮的光柱是第四道。
第四道之后,余下的两道光柱一直黯淡着,寂静得不像是六欲天。
试炼的修士们一个接着一个从六欲天中被扔出来,丹田上被下了一道禁制,不能再突破大境界。
“你们到底在其中经历了什么?”面对如此发问,那些修士们都只能摇头,天灾人祸,千劫万难,明明只是种下了三棵小小的稻苗,却仿佛是把什么种在了他们的道心上,被种下被毁灭被践踏……循环往复。
“我所亲历,实乃此生再不可回想之噩梦。”
一个修士这样说着,要不是他有师门长辈在旁看护,刚刚他就要道心涣散了。
隔着水镜看见这一幕,吃着酥肉的宋丸子噎了一下才说:“玄泱界的修士,真是日子太好过了。”
江洛笙颤抖着手,把稻种埋进了土坑里。
野牛只踩烂了他的稻苗,别人的稻苗倒是很快就抽穗生种,成了金灿灿沉甸甸的一束。
他帮人挑水、犁地、甚至去抓了野兔回来送人,终于又换来了三枚稻种。
日月轮转,青苗慢长,江洛笙每天都趴在地上看,算着自己的稻苗什么时候能发黄抽穗。
现在他夜里根本就不敢闭眼了,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守着,生怕自己的稻苗再受了无妄之灾。
月明时分,他听见了水声,是有水源源不绝地从井里冒了出来,水涌出来的极快,不一会儿地上就有一层水了,旁边的人都四散跑去,喊着:“发洪灾了!”
江洛笙借着水将泥地泡软,将自己的三棵稻苗从地里挖了出来,用麻布毯子裹着才往高处跑去。
大水在他的身后犹如追索稻苗的巨大水龙,他竭尽全力地往前跑,除了用手攥紧了毯子,脑袋里已经空白一片,水都快到他的腰了,他才终于看见能让他逃出升天的山坡。
怀里的稻苗变得极重,江洛笙闷声不吭,绝不肯松手,终于,他只比巨浪快了一步,冲到了山坡上。
见自己怀里的稻苗安然无恙,江洛笙长出了一口气。
又过一日,天地霜寒。
山坡下的滚滚洪水成了冰。
江洛笙解开外衣把稻苗捂在怀里,他在这里也不过是个凡人,嘴唇都冻成了青黑色,可他不肯把稻苗放下。
风暖融融,洪水退去,人们回到地上,在满目疮痍中重新种下了自己的种子,江洛笙也把稻苗种了回去。
稻苗抽穗了,越长越大,鼓鼓的稻谷粒比金子还好看。
“你这个稻子明天就能收了。”
有人告诉江洛笙,他傻乎乎地笑了。
虚活百年,竟从未有一日是这样的高兴。
下午时阴云密布,黄昏时候下起了冰雹,从天而降的冰溜子个个有拳头那么大,砸在人的身上真能让人头破血流。
江洛笙痴痴地看着自己的稻子,整个人伏在其上,竟然用自己的脊背承下了大大的冰块。
等到冰雹停了,他的命也丢了一半了。
看着成熟的稻谷,他长叹一声,竟然一点痛也不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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