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之时,人们敬畏着天,天道能毁灭侉人,能庇佑世间万物,可随着祭司们的消亡,人们对天的敬意也渐渐淡去。
各种道统出现在了玄泱界的土地上,如他宋玉晚远去北洲侉人密藏承得星辰阵法一样,也有无数修士认为自己感悟的道才是人间至理。人族与异族的战争以侉人的彻底覆灭而告终,修士与魔修的第一次大战也以修士们的胜利而结束,那无数道统之间的纷争,却好像能打到天荒地老。
“偌大一个中洲,便有大大小小几千个修士自认道祖,他们划地自治,圈养凡人,广收门徒,凡人须得敬奉他们为神,不然,就会面临无尽的折磨。”
在这样的混乱中,强者吞并弱者,变得越来越强,而强到了极致,他们便看见了天。
“天道,犹如一个框子,他们触及到了边界,便觉得自己被束缚了,被束缚的强者,又如何称得上是强者?”
于是,人与天的战争,便打响了。
那时的修士除了自己的力量,什么都不会信奉,天道阻碍了他们,他们就敢讨伐天道。
“有些修士还研制出了压制天道的办法,比如用九件大逆之物镇压天道,还险些成功了,可惜那大逆之物差了些。天道自然也有反击,修士们突破金丹之时必须要闯过心魔劫,便是那时候定下的。”
宋玉晚当时已经是金丹后期修士,看着天上如铁壁倾轧般的黑云和无数道紫色的电光,听着天道的声音从他们的心里传出,那一刻他的心里生出的并非是对天道的敬畏,而是愤怒,为这施加给了所有人的桎梏,也为了自己的弱小,在天道的意志面前,他毫无反抗之力。
“心魔劫的出现,并没有让修士们重新敬畏天道,而是更加前仆后继地去寻找逆天之法,你可知道,那是为什么?”
宋玉晚并不是随口问宋丸子的,里面也存了考校的心。
宋丸子正吃着蚕豆听得认真,突然让她说话,她放下已经要放在嘴里的蚕豆,说:
“因为天道会愤怒,会愤怒,便会被讨好,有了喜怒,就有了缺点。”
这话实在冷静犀利,真不像是个磕蚕豆听故事的人能说的。
一身青衣的宋玉晚深深地看了宋丸子一眼,缓缓点头:“确实如此。就像荒原里的土狼去挑衅狮子,强壮的狮子会杀死土狼或者吓退土狼就再不理会,病弱的狮子则要做出狰狞之态,防备所有的土狼。”
天道,就像是一只病弱的狮子,让土狼们心中生出了将之生吞活剥的希望。
“过了几年,我成就了元婴,就在我也打算用星辰阵法蒙蔽天机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个人,就是上善。”
上善和宋玉晚见过的所有修士都不一样,那些修士仰起头,眼中看见的只是如何成为突破天道的强者,而上善的头永远低着,他看见的是足下土地,和上面生活的人们,凡人也好,低等修士也好,哪怕是混血的异族,他都将之视作一样,并且努力庇护他们。
亲眼看见了上善是如何祭天的,宋玉晚的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他可以布下星阵,等上善将天道请下来,用阵法将之困住。
他带着无数珍宝去见了上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与他说了,上善却拒绝了他,因为他是诚心请来天道庇护黎民的,在他看来,天道是好的,至少,只要一点灵食,就能换来他的庇护。
“他说,天道总好过人心。”
天道好过人心,这话,锋芒毕露的宋玉晚是不信的,在他看来,天道蛮横无理,根本做不到真正的公平,也给不了世间真正的公道。
上善反问他:“又有谁能给这世间真正的公道呢?若真有真正的公道,为何你我长生千年不老,凡人却几十年便是一趟生死轮回?能够庇佑弱者,限制强者,这天道已经足够好了。”
宋玉晚是个心性坚硬之人,不然也不会施计让荒山三部几千年来都被修士奴役。
见自己说服不了上善道君,他实在不肯放弃,便跟他定下了十年之约。
“十年中,我帮他在玄泱界救人,向他证明我虽然是个想要逆天之人,也有一颗能庇佑苍生的心,不会做的比天道差。”
许下这个约定的时候,他们击掌立誓,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上善的笑容又是何等的温文真切。
恰如那夜清风明月,数千年弹指一挥间,长生漫道上转身一万次,也不再复那时的悠悠风月。
思及旧事,青色的人影竟然恍惚了两下,他眼唇紧闭,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我只是一段神念,不该有太多的情,不然七情攻心,你这小小的神识世界可装不下我了。”
宋丸子赶紧又“变”出一盘子的吃食递了过去,这次里面是裹了桃子酱的炸虾丸子,她在幻梦之境里跟上善学的做法,专门用来哄孩子的。
“您辛苦,您辛苦……师祖啊,那这约定,到底谁赢了?”
听了这问题,宋玉晚挑眉,尽显丰神俊朗:“你可知,我从未输过?”他可到底是让玄泱界众人念念不忘数千年的玉晚道君。
宋玉晚赢了,可他也反悔了。
十年赌约,也是十年相伴,三千多次日月轮转,四十多次季节变幻,他们的脚步自海角到天涯,宋玉晚看着上善济世救人,借天道之力,庇佑了一地又一地的百姓,他的心中渐生了一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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