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阴差阳错被指婚给博果尔,在襄亲王府里做福晋的她也是一个杀伐有度、开朗明丽的女子。
一切的改变,都从进宫那一刻开始。
背负着“妖妃祸水”骂名,宫中四年,她经历了荣宠、离怨、丧子、丧父的大喜大悲,禁宫磨平了她的睿智与性情,夺走了她的笑容与爽直,封闭了心的人如同枯木一般,仅仅四年,她病到药石无医。
泪水悄然滑落。
“主子!”春茵立即递上帕子,东珠却没有去接,任泪水洒在风中,滴落而下平白污了那烟水蓝色的衣裳。
第八章 熠熠珠辉夺人目
十月初六,康熙携宗室子弟及朝廷四品以上官员至南苑校射行围。这是康熙自登基以来的首次行围,朝廷上下皆颇为隆重。
不仅行宫内外修葺一新,就连草场正中所设的龙帐也气派非常。
首日行猎开始之际,文武官员皆在龙帐外等候。一身戎装的当朝辅臣鳌拜与遏必隆并肩而立,也立于校场之中,较场内早已旌旗飘扬,锣鼓震天。
“老东西,你说皇上小主子这是要干什么?京里多少大事缠身,却突然下旨要来秋围,往年也没这个先例,这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鳌拜捅了捅身旁的遏必隆。
遏必隆呵呵一笑:“这咱们哪里知道呢。”
苏克萨哈听到凑了过去:“这还不明白,上个月大婚,这个月秋围,这意思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什么意思?”鳌拜最看不上的就是苏克萨哈,这满汉皆通的满族才子有学问倒是真的,只是从来说话都是云里雾里的,没个实底,这样的人不可靠也不可交。
“皇上成了婚就是大人了。这秋围便是示威,示的是天子的龙威。明白了吗?”苏克萨哈朝着龙帐眨了眨眼睛,“没瞧见吗?索尼今儿都没来,这老小子活得最明白了。皇上示龙威,他便称病配合。后面的戏怎么唱,倒难为咱们哥儿仨了。”
鳌拜把眼一瞪,刚要理论,只见遏必隆冲他使了个眼色。原来,金盔金甲在身的皇上走出龙帐,身后还跟着皇后与昭仁二妃。
君臣见礼之后,遏必隆的眼睛始终盯在东珠身上,东珠笑嘻嘻地冲他招了招手,倒让鳌拜看见,不由笑道:“好个东珠丫头,当上皇妃,越发出挑了,明晃晃地照得人眼睛疼!”
皇上跟前,东珠不敢造次,只是冲着鳌拜用手在自己的下巴处比画了两下,旁人不解,鳌拜却面色通红眼睛圆睁起了怒气,冲着东珠挥了挥拳头。
康熙看到不免问道:“鳌卿家这是何意?”
鳌拜瞪着东珠说道:“这丫头是在羞辱老臣,去年我带她在西山跑马围猎,不小心小输了一局,便让她揪去一把胡子,刚才她就是比画着还要揪老臣的胡子!”
康熙听了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飞快地扫了一眼东珠,东珠则侧首避开。
皇后赫舍里淡淡一笑:“鳌大人口中的丫头如今可是皇上的昭妃,鳌大人还请慎言。”
“是,皇后娘娘说得是,老臣一时口误。”鳌拜立即称是,面上却仍有愤愤之意。
康熙略一思忖,便对着群臣朗声说道:“今儿在校场,不论身份官职老幼之别,皆以马上功夫骑射本事竞技,大家放手相搏,不必考虑其他。只期能切磋技艺,体察祖宗马上得天下的辛苦,秋围才不虚此行。”
“是。”众人皆附和。
曹寅牵来黑龙骑,康熙率先飞身上马,鳌拜等人也纷纷上马。
“先猎到猎物者为胜,赐黄马褂!”康熙高举金弓振臂一挥。
“万岁、万岁、万岁!”八旗子弟山呼万岁,策马跃出。
“皇上说的话可当真。”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夹杂在马鸣鼓乐声中是那样的娇柔,但却因为突兀而分外引人关注。
康熙勒紧缰绳,回眸而望,竟然是她。
“你也要比?”仿佛有些难以置信。
“是,只是若臣妾取胜,不要黄马褂,只想讨皇上一个承诺。”东珠玉颜如珠,莹光润泽,更显出与旁日不同的红润,俏生生立于马前,让人有些炫目。
“昭妃,不得越礼。”赫舍里立即上前阻止,仁妃也从旁揽过东珠的肩头:“妹妹别逞能,这跟咱们自家围猎不同,那么多人,箭弩无眼,万一伤着妹妹……”
东珠倔强地扬着小脸,直勾勾地盯着康熙,眼中尽是期待。
“皇上放心,东珠……昭妃功夫不弱,让她来吧。”鳌拜话刚说完,只见遏必隆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你自己小心。”丢下这句话,康熙打马前行飞驰而去。
千骑齐跃,烟尘四起,一时间让人实在看不真切校场内的人和物。
南苑亦名南海子,在京城永定门外二十里,方圆一百六十里。有湖泊数处,草地随湖岸蜿蜒,周围绕以短垣,将麋鹿雉兔狍子蕃息其中,以供围猎骑射。苑内设立二十四园,养育禽兽,种植果蔬,有专门的海户负责打理。
此时场内鼓声震天,龙旗飘扬,飞骑践起的烟雾很快消散,马骑以及它们的主人分散在各处寻找猎物。
东珠骑着一骑枣红马,披着银白色的兔毛披风,她并不急于飞驰,只守在一处无人的湿地旁,这里非常安静,远处的杀戮声嘶鸣声一点儿都听不到,只有飒飒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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