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苏克萨哈一向才思敏捷,只是没有想到鳌拜今日如此胡搅蛮缠,他汗如雨下。
“你只是什么?”鳌拜一阵冷笑,“你想说你这是功成身退,还是见好就收?”
鳌拜突然一把揪住苏克萨哈的衣领,拉着他来到皇上御座之下:“皇上,老臣早就收到好几道弹劾苏克萨哈的折子,原本是想着皇上亲政大喜,不想给皇上添堵。但是想必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让他听了信儿,所以才想赶紧抽身。老臣恳请皇上彻查。”
“彻查?”皇上稍带着问询地重复了一遍,还未来得及表态。鳌拜已然谢恩:“奉皇上旨意,将苏克萨哈拿下关入大牢,立即查封苏府。”
“鳌拜……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矫旨?皇上……”苏克萨哈惊呼连连。
而鳌拜擒着他,让他动弹不得:“还敢咆哮朝堂,如此又是一罪。来人,将他带下去!”
讷尔杜执掌宫中侍卫,自然立即上前听令行事。
苏克萨哈的冤声在大殿上久久回荡,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之前一日之内诛杀三位一品大员,那是在亲政之前。如今皇上亲政了,怎么还……”
这话鳌拜自然听到,他也不恼怒,只冷冷说道:“只要你们用心办差,这样的事情就不会轮到你们身上,反之,不管是一品要员还是封大吏,这位子上的人可以换,而位子不会缺人坐。”
皇上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他觉得自己极为窝囊,面对鳌拜近乎疯狂的举动,他竟然没有去阻止。
为什么没有阻止?
因为他没有想到,鳌拜这个荒诞的指鹿为马的罪名,居然会得到满朝文武的一致赞同。
即使在之前因为圈地之事他力主诛杀三大臣,以及再往前他要法办汤玛法,在朝堂之上也还有反对的声音,为什么今日他却已经完全主宰了一切?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冷冷地看着满朝文武,他很想把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面具都撕下来,看看他们的真面目。
是什么让他们同流合污,又是什么让他们如此麻木不仁?
“没什么事了,都散了吧。”鳌拜见皇上未做表态,自己则宣布退朝。
皇上冷冷地看着,依旧没说话,当看到众臣跪安并且向外走去的时候,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所有人被这笑声吓住了,他们回过头,看到年轻的天子带着冰霜的面上那奇异的笑容,这种笑容像是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照射在人身上,有些刺痛有些让人难以适应,突兀极了。
而他幽暗深邃的黑眸中射出的是狂野不羁的犀利的眼神。
诸臣不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们看到安亲王不声不响地跪了下去,他们万分诧异,但是紧接着,遏必隆也跪了下去。然后是几位铁帽子王爷,接着是郡王、贝勒,然后是那几位最为谨慎的言官,随即,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当所有人都跪下去以后,皇上停止了那怪异的笑声。
他,从龙椅上起身走下高高的御台,走到安亲王的身前亲自将安亲王扶起。年轻天子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棱角异常清晰,眼里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安亲王面露自责之色,也是无言相对。
谁能想到,皇上自此之后,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他的目光在每一位大臣面上扫视一番,神情无喜无悲,让被注视者万分胆寒,可是他却如如不动。
之后,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现在,可以跪安了。”
所有人惶恐万分地退了出去,唯有鳌拜在离开前,皇上给了他一句忠告:“朕希望鳌卿辅记得,有些事情,鳌卿辅可以替朕行事,但是有些事情,绝不能替朕做主。”
鳌拜眼如铜铃,紧紧盯着皇上:“只要忠心为国,何分彼此?”
皇上先是一怔,随即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都是为了身体好,但是嘴是用来吃饭的,魄门是用来排泄的。这一上一下还是要分清得好。”
鳌拜听了初时不明,随即醒过味来自然恼怒万分,他面色通红怒目而视,几乎没法忍住想要发作,但却发现皇上早已转身离去。
第六十九章 岁月缱绻情如金
养性斋里,皇上一个人闷闷不乐,临窗看着御花园中的繁华,心中更是备感凄凉,耳边一直回响着李进朝带来的那个消息。
“柔嘉公主生了,是一位小格格,只是可惜未曾足月,听说瘦弱得像只小猫,嬷嬷们说怕是很难养活。”
“太医说,都是公主平日气结于胸,血气不足,所以孩子才会早产。”
皇上内心中的凄苦无法言表,为什么命运会让自己和妍姝都这样坎坷呢?这个时候,妍姝一定十分痛苦。
“走,随朕出宫!”他站起身匆匆向外走去,在跟前服侍的李进朝大气儿也不敢喘,可是他还是悄悄给夏福递了个眼神,希望她可以去找到能够阻止皇上行动的人。
宫门口,皇上遇到了翠花公主。
“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翠花公主恭恭敬敬地请安行礼。
“是皇姐,快快免礼。”皇上看着翠花公主,只见她的容貌比之前未曾下嫁时还要鲜亮明媚,身穿一件大红旗装,绣着一团团金黄的石榴,取自石榴多子之意;粉红色的领口和袖口皆绣着牡丹花样,显而易见取自花王之意。头围的鎏金花座上缀嵌着血瑙珊瑚,映衬着她艳丽娇嫩的容颜,愈加显得雍容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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