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面前这个小宫女应当就是宁香了。
东珠打量着她,只见她身上穿着的正是再普通不过的蓝色旗装,却没有梳旗头,许是因为年纪小所以只梳了一条大辫子,乌油油地拖在脑后,辫梢儿绑着由淡绿和深绿两色绒绳混合在一起搓成的辫绳,又干净又利落,还存着一分与年纪极相衬的活泼。那张晶莹的小脸上没有半分脂粉,眉眼长得虽小巧但很是精致,如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你,喝点粥吧。”仿佛被东珠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桌上拿起碗,又从炉上的锅里盛了两勺粥,端到东珠跟前。
东珠摇了摇头,她哪里吃得下。
“你就喝两口吧,虽说咱们宫正司有小厨房,可是这会子早就熄了火,这小炉原是苏云姐姐屋里煮茶喝的,特意挪了过来,就为的你醒来时能喝碗热粥。”小宫女看到东珠不想吃东西,急得直搓手,赶紧劝道。
东珠不由微微一笑:“我若不吃,你怕交不了差?”
“你这人真是。”小宫女瞪了她一眼,“这本不是什么正经差事,你以为如今我们愿意侍候你吗?再说了这也不是宫正、司正大人们交代的,只是苏云姐姐人好,我才愿意帮她来照看你的。”
原来如此,那个苏云,自己倒真不知因何被她细心关照。
东珠接过粥碗,只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
“怎么?不好喝?”小宫女递来帕子。
“嘴里没味,闻了这粥,倒觉得想吐。”东珠叹了口气,“对不住了,枉费你和苏云的一番心意。”
“咦,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你真是皇妃?你真敢跟皇上动手?”小宫女很好奇。
东珠不语。
“行了,你好生再躺一躺,既然嘴里没味吃不下,我就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咸菜。”小宫女转身离去,出门的时候还探了个头,“我得把门锁上,你可千万别跑,否则,我们都活不了。”
“放心。”东珠叹了口气。
听到外面房门落锁的声音,仿佛宁香还闷哼了一声。
东珠感觉乏力得很,便重新闭上眼睛。
“花开不并百花丛,
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
何曾吹落北风中。”
小宫女宁香的名字,应当就在这首词当中,那么……
“都这会儿,你还有心思琢磨这些。”
这是费扬古的声音!东珠大惊,是梦里吗?如果是梦里,她宁愿不再睁开眼睛。
“好了,既醒着,就快些起来!”一个强有力的手臂挽住了她。
这温度,这力度,这声音,这气息,还能是旁人吗?
东珠睁开眼睛看到费扬古,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你不是不管我的死活吗?当日若不是你去报信,我怎么可能重新回到宫里!又怎么可能有今日之苦?”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与我算旧账?”费扬古将手中包袱放下,“赶紧换上。”
东珠打开一看原是件侍卫服,她怔怔地盯着费扬古:“你要带我走?”
“是!”费扬古点了点头。
“可是真的?”东珠满心疑惑。
“我何曾骗过你?”费扬古眸中含怒。
“你骗我一次,已令我心碎神伤,你若再骗我一次,我必灰飞烟灭。”东珠失神地喃喃自语。
费扬古叹了口气,一把将她从榻上拉起:“好了好了,快别感伤了,等到了外面,有的是时间让你感伤,快点换衣服吧。”
“你给我换。”东珠泪眼朦胧。
费扬古本想就此松手,可是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再看东珠玉颜憔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想来这些日子又清减了许多,于是只得帮她更衣。所幸她身形纤细,所以只需除去外面的旗袍、底裙,留着中衣直接套上侍卫服也就是。甚是麻利地帮她系好最后一枚扣子:“好了,走吧。”
推开房门,看到宁香正躺在地上。“宁香!你把她怎么了?”刚刚事发突然也来不及细想费扬古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现在看到宁香不省人事,东珠立即心惊胆寒。
“详细的事情你不必多问,这小宫女自当没事,只是稍稍吃了些苦头,有了这苦头,明早事发,她也能少些干系。”
说罢,费扬古揽住东珠一跃而下,竟然直接从阁楼落到悬空中的山石上,院子里幽黑一片寂静极了,东珠心慌得厉害,头也越发地昏沉。
“闭上眼睛。”他说。
东珠乖巧地闭上眼睛,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由着他带着自己经山墙石苑出了院子。费扬古揽着东珠从宫正司西角门绕出一路往北,不多时便来到了宫苑最北面由东往西的甬道上,东珠知道,这是离西北门最近的一条路。
“要走西北门出宫?”东珠疑惑。
“是。”费扬古说,“只是此时还不到出宫时间,我虽有令牌,也不好贸然带你犯险。”
谈话间,不远处传来靴子踏在路上发出的声响,正是巡夜的侍卫走过来,费扬古赶紧拉着东珠闪进高墙内的一排低矮小房内。“这是当年伶人们入宫侍宴更衣上妆之所,大清开国早已废除了伶人入宫侍宴的惯例,所以这房子便废弃了,也自是无人看管。我们在此稍候片刻,再有半炷香的时间,等去西山取水的水车过来,我们就可出宫了。”
见东珠秀眉微蹙,费扬古便好生安慰:“放心吧,一切都已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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